“别叫了！”背后那人斥道，“会水吗？”

“啊？”叶殊没听清。

“会水吗？”那人耐心地又问一遍。

叶殊愣愣点头，还未待问清要做什么，就被那人抓下马。鞭子在马臀上敲了一记，那黑亮神骏的马儿嘶鸣一声狂奔而去。

眼巴巴看着救命的马就那么跑走了，叶殊差点哭出来。身形突然一坠，两人从高高的桥上翻落下去，扑通一声，坠入水中！

叶殊猛然被呛一口，喘不过气来，挣扎着就要浮上水面去。可是有人按着她的肩膀，死活也浮不上去，肺要憋爆了，叶殊死命挣扎着，结果两手被反握到身后，动也动不了。她悲催地想着，早知道被淹死在水里，还不如被那伙人抓去，至少还能痛快地喘口气。

就在她快要憋晕过去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塞入口中，下意识地嘬了一口，竟然是根长长的麦秸。

这可是救命的麦秸，叶殊幸福地吸着气，手脚也渐渐安分下来。

那人见叶殊不挣扎，朝她比划个手势，两人一人口里含着根麦秸，潜在水里往前划去。

不知不觉划出一里多远，估计没什么问题了，那人脚下一蹬，拉着叶殊浮出水面。

哇地喷出一口水，两人伸手抹脸上的水渍。

头发湿漉漉乱糟糟的，上面还挂着绿油油的水草，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都忍不住笑起来。

101

到底是秋天，凉凉的小风一吹，叶殊忍不住抱着胳膊上下打寒颤。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离白城有多远，一路上都在马车里昏睡，也不知走了有多久。

“这是哪里？”她一边四处看着，一边问道。

抬头看看将暗的天色，那人回道：“这里是樊城郊外。”

叶殊瞪大眼：“樊城？”

“你以为这是哪儿？”

叶殊没吭声，只是没想到会跑这么远，这要怎么回去？

“今晚怕是走不了了，这林子大，有很多沼泽地。”黑衣男子说着就把外袍脱下来，拿在手上拧把水，里面是件白色单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健美的身形，“先凑合一夜，等天亮再说。”

这凄冷的夜，荒郊野外，旁边还有个陌生男人，叶殊忍不住皱眉，移开目光。

“愣着干吗？捡柴去。”那人睨她一眼，张口就是吩咐的语气。

叶殊冷眼看着他，只见他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随手掰断一根树枝就把一头削尖，匕首随地一扔，挽着裤腿又下水去。看这架势，好像要去叉鱼。

叶殊犹豫半晌，认命地去捡柴。

待她捡完柴回来，河边已架起一个火堆，上面支一柄长剑，剑上串几条河鱼。年轻男子坐在火堆边上烤衣服，火红的亮光映着玉雕一般的侧脸，英俊的面容轮廓很深，一双眼神宛若星子一般闪烁着光。

叶殊把捡的柴放下，走到另一边坐下来烤火。

“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以为你逃跑了。”男子看她一眼，调笑道。

逃跑？难不成他要扣押她？叶殊心下暗暗一沉，淡淡回了一句：“柴禾不好捡。”

“捡个柴有什么难的？”男子振振手上外袍，又翻过一面继续烤，“果然是季国的女人，都是些绣花枕头，光剩好看了。”

这话说的，叶殊冷冷瞪他一眼，先前因为救自己而升起的感激之情，三两句就让他折腾没了。

男子看她板着脸，笑了笑丝毫不在意，继续道：“你不好好在季国待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说着，他又眯起满是星光的眼睛，探究地问道：“你是季文泰什么人？”

一种危险的感觉笼上心头，叶殊暗自琢磨着。第一次见他在季国京都，如今在这里相见，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到，她是跟着季文泰来的。先前就猜测他不是季国人，如今听他敢直呼季文泰名字，只怕来头不小。没有抬头看他，叶殊冷声道：“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男子轻轻一笑，扶着下巴看她，“我至少要问问，我看上的人，是不是已经有家室了吧。”

叶殊面露恼色，别过头去，不再搭理他。

那个男子也不生气，一边翻着烤鱼一边道：“没听说季文泰娶过王妃，难不成你是他的小妾？”

叶殊不想有这种误会，正色道：“他是我表兄。”

“表兄？”男子眼里掠过一丝光亮，唇边笑意更深了，“那不知这位小姐，在下能否有幸知道小姐的芳名？”

“问别人姓名之前，不应该先自报家门？”

嘴角勾起一抹笑，男子定定看着她：“我叫勒川，你记住了。”

勒川？嫃颜部落的单于？草原上的领主？

叶殊有些惊骇，虽然猜到他来头不小，还以为是函国的哪个王子，没想到竟然是勒川？上一届万国大典，他也在，只是距离很远，叶殊并未看清。更想不到，他竟然就是当初那个帮她付糖葫芦的钱的人。如今想来，那年上元节他出现在京都，只怕也不是偶然。后来波冶失守、雁沙关告急，以至于征北一战爆发，恐怕都是他们早已策划好的，勒川那是去打探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