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169)
“起来吧。”季文泰淡声道。
闻守备圆胖的身子不太灵活,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往侧边退开几步,拱手道:“殿下请!”
季文泰领着五千人马,缓缓走入茔州城。
边军第五支接到消息时,已经晚了。杨廷领着一千兵马包围他们的旧营,那里大多数都住着士兵们的家眷,也都是些当地人。
杨廷倒不至于真的就把那些平头老百姓给杀了,不过那阵势还是摆得足足的。闪亮的钢刀,满身干涸血迹的盔甲,胡子拉碴狰狞的面容,尖锐的眼神很是凌厉。
第五支当场就叛了,改投到六皇子旗下。杨廷当统领,原来的统领是个擦尖磨滑的角色,被调到后勤煮饭去了。
一夜之间,茔州城就换了主子,还是两位殿下,虽然是两位叛变的殿下,不过在以前也是声名颇好的。老百姓们对此倒是无甚在意,不管换哪个主子,只要不是贪官酷吏,让他们过得好就行了。
六皇子带兵攻占茔州,这个消息传到朝廷上,顿时掀起轩然大波。西太后震怒,当即调兵攻向茔州。
季文泰早已派人加高城墙,加固城防工事,修缮甲兵,严阵以待。
南方现在正进入雨季,连绵的大雨漫天地下,攻城的火箭丝毫派不上用途。朝廷的官兵在城墙下围攻十日,仍未攻下来,反而有大批士兵水土不服,或者是淋雨生病,战斗力低下。
城里季文泰他们也不好过,眼看着武器箭矢储备越来越少,百姓们的抱怨越来越多,照这样下去,也不知还能撑几日。
“六哥,我们就一直守在城里?要不要我带兵出去大战一番,吓退他们?”季文熙颇有些着急。
季文泰蹙着眉头,缓缓摇头:“不可鲁莽。”
“可是总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杨廷道。
“如今这样僵持不下,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季文泰沉吟道,“不如示之以弱,暂时缓和下来。”
季文熙闻言皱眉:“怎么个示弱法?”
杨廷也是一脸疑惑。
“这样打下去,对两边都没有好处,现下朝廷新立,政局不稳,无暇在我们身上耗费太多精力。假若我们投诚,姚氏必然也乐得收手。”
杨廷闻言皱起眉:“殿下,我倒不这么认为,说句不好听的,斩草要除根,他们未必肯收手。”
季文泰淡淡一笑:“姚氏为人阴险狠厉,面上却装出贤良淑德的样子,被父皇封为德妃。如今姚氏辅佐皇帝参与政事,打的也是贤良淑德的旗号。如果我们投诚,将分量做足,有朝廷上的大臣们看着,姚氏必然也得考虑几分。”
季文熙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于是道:“那要不试试?总好过被堵死在这里。”
翌日上午,季文泰蘸着狗血写了一封言辞十分恳切的血书,声称自己和老七并未有一丝不臣之心,当日宫中混乱,狼狈逃出皇宫才保得一命,如今流亡在外,只企一席站足之地,聊养余生。并恭祝皇帝陛下万寿无疆,西太后老佛爷千福百祥。
血书从城楼上抛出去,一连抛了三日。
然后城外息兵三日。
第七日里,也就是元武三十九年六月三十日,这天是个大日子。
朝廷派出钦差大臣到茔州来宣旨。
李司徒上月升官,做了大学士,此次钦差大臣正是李大学士。
话说李大学士带着五百个护卫提心吊胆地进了茔州城,看到季文泰和季文熙彬彬有礼的样子,心下稍稍放松几分,但是怎么也不肯进屋子,白白浪费早已备下的一桌丰盛酒席。
话说茔州城进北门有一处半米来高十分宽阔的天然石台子,老百姓们打麦子都搬到这里来晒。李大学士就站在这个半米高的台子上,宣读皇上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帝六皇子季文泰,七皇子季文熙认罪态度良好,言辞恳切,声泪俱下,可见其真心悔过,洗心革面,重新改过的决心。今上宽厚仁慈,宅心仁厚,英明神武,善济天下,不与其计较,决定封两个哥哥做藩王。六皇子就留在茔州好了,封做平王。七皇子封做玄王,封地在肃州。
季文泰和季文熙三呼万岁接旨,然后又与李大学士相互恭贺感谢几句,双方就议和封王事宜进行一番讨论,气氛友好而热烈。最后,依照西太后娘娘的旨意,三日后即护送七皇子去封地,不可多做停留,护送的钦差依然是李大学士。
宣旨仪式结束以后,李大学士即匆匆告辞离去,声称三日后再来迎接七殿下。
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投诚事件,后世称之为“茔台封王”,并以此作为乱世的序幕,慢慢揭开一个九国混乱,天下动荡的血色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