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殊静静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季文熙抬手轻抚她的脸颊，低声道：“你在宫里不安全，我送你走吧。”

“所以你就娶了别人？”叶殊定定看着他。

放下手，季文熙偏头看向一旁，眉头紧蹙着，心里在滴血。

“对不起，这么执意要嫁你，给你惹麻烦了。”叶殊垂下眼帘，淡淡道，“你放心，我会走的，都已经安排好了。”

季文熙嘴角微动，还想再说点什么，然而站了许久，却怎么都开不了口。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走了，宽大的红色衣袍在风中摆动，缓缓走向东边另一个红彤彤的喜房。

眼前渐渐模糊，叶殊嘴角微牵，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

暗夜无声。

月上中天，清冷的光辉明亮皎洁，在地面上照出一丛丛斑驳的碎影。

叶殊在门槛上坐了很久，南边是一个颇大的园子，有清冷的香气飘散过来，是梅花开了。

她缓缓站起身，往那边走去。

眼前晃动着婆娑的树影，脑海里却满满的全都是一个人的影子。

他的笑，他的皱眉，他的回首，他骑马的英姿，他翻飞的衣角，他浓墨似的发梢，他端着茶盏的修长的手指……

园子里的梅花都开了，粉红的，浅白的，一簇簇，淡雅馨香。

前面是一株高大的梅树，墨色的老枝苍劲虬结，梢头淡淡地开着一朵朵雪白，在清冷的月色下点点晶莹。

叶殊走过去抱住树干，额头抵在粗粝的树皮上，轻轻摩挲着，低声道：“师父，你错了……他也不能护我安好。”

夜色清冷，寂寞无边。

叶殊兀自发着呆，没有回头，没有看见，后面婆娑的树影里，季文熙一身红色衣袍，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眼角泪光浮动。

翌日清晨，叶殊醒来时头昏昏沉沉的，忘了什么时候回来躺下的。起身穿好衣服，一个小婢女轻轻推门看一眼，见叶殊已经起来，连忙进来行礼，恭声道：“主子，殿下请您去前厅用膳，一会儿要去各个宫里请安。”

叶殊稍稍梳洗一番，就跟着那个小婢女去了花厅。只见季文熙和珞施公主已经坐在那里，长长一张餐桌，季文熙坐在上首，珞施公主坐在左边，右边的椅子拉开，桌上已经摆好一套餐具。

珞施公主看到叶殊走进来，脸色稍有些不自然，连忙掩饰掉，露出一个恬淡的微笑：“叶儿来了，快些坐吧。”

叶殊对着二人福身一礼，开口道：“给殿下和皇子妃请安。”

季文熙喝了口茶，差点呛到，珞施公主连忙起身，走到他身后轻轻拍着，一边关切道：“殿下没事吧？”

季文熙摆摆手，让她坐下，自始至终都未曾看叶殊一眼。

三个人各怀心事，默默吃完一顿早膳，然后起身去各个宫里请安。

先去兰馨殿见过元武帝和文馨皇后，之后去椒淑殿。

一看到儿子领着两个新媳妇进来，温淑妃顿时忍不住两眼婆娑，笑着抹泪。

季文熙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拥着母亲的肩膀，温声劝慰道：“母妃，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

“哪里哭了，娘这是高兴的。”温淑妃连忙擦干净脸，转头看着两个儿媳妇，顿时就把季文熙抛到一边。急急走过去，一手拉着一个就往屋里走，一边连声唤着，“我的两个心肝儿呀。”

留下季文熙独站在院里，转过身，泪水盈满眶。

等新媳妇献完茶，温淑妃喜滋滋地端出来一个红木匣子，拿出一对鸡心形状，正中镶着祖母绿的猫眼耳环，古朴华美，别有韵味。

温淑妃笑着朝珞施公主招手，珞施公主连忙起身跪在她膝前。温淑妃一脸慈爱地理理她的头发，给她换上那对耳环：“好孩子，这对耳环是母妃大婚的时候，老太后送的，如今传给你了。文熙这孩子不懂事，做事欠稳重，平日里你要多担待。”

珞施含羞笑着点头，带着满脸的幸福。

“来，叶儿。”温淑妃又拉过叶殊的手，从匣子里拿出一条细细的银链子，没有什么繁复的花纹，只在底下缀着一瓣浅浅的福字梅花，晶莹细巧。“这个不是老太后赐的，却是我从小戴在身上的，如今给你，希望保得叶儿平安康健。”

温淑妃说着说着，眼角又湿起来，瞧着站在院里的季文熙，轻轻叹息一声。当娘的，哪能看不出儿子到底喜欢哪个？可怜这两个孩子也不知是闹的什么别扭，弄得她这老人家也跟着牵肠挂肚的。

轻轻给叶殊把链子戴上，温淑妃笑着点头：“好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们要是受到什么委屈，就来跟我说，母妃一定替你们教训那个混小子。”

叶殊扬起笑脸，快要笑出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