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王妃远房侄女的身份未必是真，河间王世子也未必全是好意，一切都太凑巧了。

“魑魅魍魉。”穆老夫人长叹着，用力顿了顿拐杖，说道：“每一次，逢着这种时候，总是群魔乱舞。今日之事，我看没有这么简单的，小四媳妇中了泻药，阿薇陪着奔走，前前后后几件事加在一起，怕是一箭几雕之计。”

最成功的，莫过于被人发现田幼薇和小羊独处一室，再被一群长舌妇撞破，于是田幼薇声名尽毁，小羊也会被攻讦私德有亏，倘若有病的事再被发现，他们就算完了。

“不管怎么说，总是平安度过了。天色不早，祖母早些安歇。”田幼薇安抚好穆老夫人，和邵璟一道伺候着老人家睡下，才一起回去。

到了外头又遇着迟归的穆二先生等人，寒暄一回，待到二人回到房里洗漱完毕，已近三更。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田幼薇心绪难平，灵巧钻入被窝，靠倒在邵璟怀中，紧紧抱着他有力的胳膊，听着身后传来的心跳，方才觉得安稳了些。

“吓着了？”邵璟轻柔地拍着她：“不怕。我们很快就去明州了。”

田幼薇道：“咱们只是想做个普通人，过点安乐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因为你嫁给了我。”邵璟温热的呼吸吹拂着她的耳背，“是我拖累了你。”

二人虽未挑明，却都明白，周家母女在其中必然起了很大的作用。

男颜祸水，也是一件无奈的事。

田幼薇道：“阿璟，倘若我俩对换，你会嫌我拖累了你吗？”

“怎么会？”邵璟轻笑出声，很肯定地道：“我大概只会嫌弃我不能比你更美吧。”

“你这个人，还能好好说话不？”田幼薇翻身压住邵璟，去呵他的痒痒，悻悻然：“老实交待，你是不是觉着我没你好看？”

“没有，我哪敢呢？”邵璟的声音渐渐变了形状，越来越低，断断续续，到最后只剩下喘息。

田幼薇在见到小羊，是在三天之后，普安郡王府的新年待客宴上。

小羊容光焕发，穿着紫色的常服，温润地和前来做客的人们交谈着，目光含笑，所及之处宛若春风扑面。

前几日那件事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丝毫影子，他还是从前那个康健的普安郡王。

郭氏和张五娘、宋氏也都一起出现在人前，三人一同挺着大肚子，携手待客，言笑晏晏，神态亲密，和亲姐妹也没什么区别了。

众人瞧着，少不得要打趣几句，什么普安郡王真有福气，郭氏真是贤惠等等之类的话。

宴席到了尾声，郭氏身边的侍女来找田幼薇：“郡王爷有请。”

田幼薇是诧异的，小羊找她，却让郭氏的侍女传话，这是什么意思？

却见郭氏隔着人群冲她微笑颔首，笑容和善，张五娘也轻轻点头。

她便放下心来，和穆老夫人说了一声，带着喜眉跟了那侍女去。

隔着半开的门窗看到邵璟的背影，田幼薇更加踏实，快步入内行礼：“给郡王爷请安。”

“坐。”小羊很是和气地朝她比了个手势，叫她在邵璟身边坐下来。

田幼薇坐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小羊是否好些了。

不问，显得她凉薄不懂事。

问了，又恐他不愿意提到忌讳，更不懂事。

正为难时，就听小羊道：“真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又是你们夫妻救了我这条命。”

他的目光落在田幼薇脸上，眼眸深处有暗潮涌动。

又是她，又是她在紧要关头救了他。

田幼薇睁大眼睛，轻声道：“您是要道谢吗？不必了，这是应该的。”

她的眼睛，在瞪圆了的时候，格外像是猫儿的眼睛，圆溜溜的，煞是可爱。

小羊听见自己心里叹了一声，他微笑着挪开目光，看向邵璟：“阿璟，阿薇，你们是我命里的福星。多的话我不说了，就只一句，从前若有不妥当的，咱们都忘了。且看今后。”

相比小羊和田幼薇，邵璟是最平静的那一个，从始至终他都很冷静：“阿薇说得对，是应该的，从前说过的话，发过的誓言，我们从不曾忘记。郡王爷还该保重才是。”

小羊露出一个真正的笑容：“说到我的身体，是这样，大夫说不是虫进了脑子，而是中了微毒。我再服几天药就能好了。”

他端起一杯清水：“我以清水代酒，提前为你们饯行，祝你们在明州一切安好。我等着你们回来。”

田幼薇和邵璟相视一笑，端起面前的水杯，和小羊碰了碰，一饮而尽。

殷善来催：“郡王爷，外头客人都在等您呢。”

小羊这才起身：“行，我们一同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