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有云+番外(105)
沈君淮杀了牧亦轻,他该恨沈君淮吗?
明明是他......一手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让他最爱的两个学生互相残杀。
从前他害唐霜凝死在邺城,现在沈君淮在他面前杀了牧亦轻。此时此刻他终于感同身受,明白原来他当初……竟让沈君淮这般痛苦。
东方既白,太阳缓缓升起,有的人却长眠于黑夜。
蔚舒榕抬起了沾满了牧亦轻献血的手,撕下了他脸上那张,名为“容殊慈”的人皮面具。
沈君淮等人皆是一怔。
就连沈君淮都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模样,大半张脸布满可怖狰狞的纹路,浑然看不出原本的容颜。
他知道容殊慈擅长易容,可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张他看了十余年,连闭着眼都能清晰勾勒出的脸,也只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
蔚舒榕将人皮面具扯下,随意地扔在了身侧,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抱起浑身是血的牧亦轻,一个人背对晨曦,向西方走去。
燕南和唐雨霁面面相觑。看着蔚舒榕如行尸走肉般的背影,唐雨霁开口道:“……这就……结束了?”
他还以为他们三个得联手和蔚舒榕决一死战才能结束这个战局。
沈君淮走上前,将地上那张染了血的人皮面具拾起,恍惚间他转头看向蔚舒榕渐行渐远的背影,他隐隐有种预感,这将是他们这辈子最后的交集。

场上的局面已经毫无悬念,林维怀下令,尧离军缴械投降者不杀,其余统统格杀勿论。尧离军的几位副将看到牧亦轻身死,知道即使回去也难逃一死的命运,都乖乖缴械投降。亲眼看着主将战死,副将投降,尧离的大军瞬间军心溃散,如一盘散沙。
随着尧离军队的投降,战役宣告结束。
燕南看着西方,仍旧疑惑,“他的脸……是烧伤?他不带着牧亦轻的尸首回尧离吗?为什么要往那边走?”
“那边,是落荒山的西岭,有......悬崖。”
唐雨霁和燕南看向沈君淮,他拳头紧握,用内力将手里染血的人皮面具震得粉碎,齑粉从他松开的指缝间坠落,在晨光中飞舞,最终消散殆尽,再也看不到一丝痕迹。
“你怎么知道他要去悬崖……”唐雨霁忽然觉得脊背发凉,“等等,在蔚舒榕面前杀了牧亦轻,难道是你计划好的?”
在到达陇川后,沈君淮曾经花了一个晚上,把自己代入到蔚舒榕的视角中。他一直在想蔚舒榕为什么不杀自己,为什么帮尧离。
这并不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因为本质上他和蔚舒榕是一类人。他从时间的蛛丝马迹中推测蔚舒榕的经历,即使不知全貌,也能感同身受。
同为皇子,蔚舒榕年少被放逐,他五岁被人下毒...... 他的人生不比蔚舒榕顺遂多少。
像他们这样的人,最容易疯魔,容易将自己的不幸放大,并且憎恨这个世界,蔚舒榕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可他们这样的人,一旦有了牵挂,有了软肋,就会变得脆弱,就像寒冰,看似坚硬,一旦找到了弱点,不过一击即碎。
他的软肋是唐霜凝,而蔚舒榕的软肋,从他拉弓的那一刻起,就暴露了。
沈君淮不置可否。
“走吧,回家。”
唐雨霁看着沈君淮的背影,他身穿铁甲,墨发用红绳高束,腰间还别着唐霜凝的云尽剑,在某个瞬间,他恍惚间以为是看到了唐霜凝。
想到唐霜凝,他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他以后该叫沈君淮嫂子吗?
唐雨霁头皮发麻。
——————————————————————
沈君淮没有具体描述那日发生了什么,唐霜凝也心照不宣地没有问他。
他既然说已经解决了,那他就信他。
他帮沈君淮重新处理了伤口,期间沈君淮不是在把玩他的头发,就是趁他专心处理伤口的时候偷偷亲他,像只顽皮的猫似的,导致明明很简单的上药过程变得异常困难。要不是沈君淮受了伤,唐霜凝肯定动手揍他了。
当唐霜凝手里的动作再一次被打断时,他终于忍无可忍道:“你是不是被伤到脑子了?”
沈君淮的目光灼灼,“长枪穿过铁甲刺入我胸口的时候,我还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唐霜凝替他包扎的手一顿,然后手腕一转点了沈君淮的穴道。沈君淮动弹不得了才恍然间想起来,他的霜凝现在已经恢复武功了,他俩真的打起来谁输谁赢都很难说。
“霜凝……”
“闭嘴。”
唐霜凝干净利落地帮他处理好伤口,也没有解开他的穴道。他俯身捧着沈君淮的脸,四目相对间,他说:“你好好看看,我现在就在你面前。”言罢他再次吻上沈君淮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