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47)

作者:玉门霜

‘他日闻鼙鼓思将帅,舍尔其谁属哉‘。

要求他守时待变,才把老将军劝回宁夏金积堡隐居。

临行前董福祥得知曾共同御敌的聂部聂士成大帅的尸身已还朝。原本想扶棺送故人回老家,但请求被驳回。

可怜忠勇的聂大帅部从北京转战天津,死伤无数仍被载琦,刚毅等一干小人弹劾算计,廊坊大捷聂大帅部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分文无赏,大帅自认愧对追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愤而身着皇上钦赐黄马褂投入跟日军的天津血战,终因黄马褂太过耀眼被日军盯上捐躯后日军还想肆意侮辱遗体,德军看不下去硬抢回遗体还给朝廷以示对这位将领的敬重之心。

董大人的请求被驳回无奈愤而离京,回乡路上他派人带着奠仪转道安徽问候聂大人老家的家眷。

属下回来复命时禀报说聂大帅一门忠烈,却家境清寒简陋还不如一个开茶楼的,董福祥心灰意冷,这就是朝廷对忠勇报国之士的态度,老天不公啊!

将军驱骑刀光寒

一跃桥头此生瞻

聂公当时激扬处

多少青松配雨寒

听罢聂士成副将张保的泣血陈情,善敏握着酒盅的手指关节紧绷的有些发白,他看着眼前这位随聂士成出生入死的爱将,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何等的委屈让一个看惯生死的中年男人泣不成声。

善敏愧疚难当,他是知道这些弹劾的,他当时也在朝堂上,为什么没有坚持替董福祥和聂士成说话?为什么?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那么多一心报效朝廷的将士或身死或心死,朝廷看不见吗?善敏忽然明白载绵的执念,要知道守卫京畿的董福祥和聂士成部已经有当时最高武器配备,德国重机枪,开花炮,仍然死伤无数,其他部队怎么打?照此下去不就是亡国之兆吗。善敏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无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小王很抱歉,请替聂大帅受善敏一拜,日后大帅家眷若有难处,善敏一定尽力。”

“善王爷万万使不得,能得您这样的皇亲贵胄如此体恤,末将替聂大人谢过善王爷,以后鞍前马后有用得着小的的时候张保定当万死不辞。”

“张大人还在淮军?”

“是的王爷,替聂大人守好淮军是末将的职责。”

“皇上曾评价过,聂士成淮军,勤于操练,董福祥甘军,饶勇好斗,你们都是朝廷股肱啊,来,我敬张大人”。

这顿酒喝的很猛,醉的很快很厉害。

“王爷您先行离开,淮军如今还被人盯着,让人瞧见对王爷不好,张保恭送王爷。”

张保人醉了脑子还很清醒。

王府轻车里的善敏有种想哭想喊的悲愤,三十二岁已经是从二品的他,一直惦记着跟宝贤退隐,可像董福祥聂士成这样的汉人武将,硬是拼着命眼见白骨成山也绝不可能做到三品,曾经董福祥对着满朝拍着胸脯说过一句狠话:

“这些个顶子是用血用人血染红的。”皇上当时就白了脸色。

面对今天这样的忠烈死士,善敏内疚惭愧,他想骂自己骂人,什么他妈的皇亲贵胄,都是混蛋,一群混蛋。还有一直被阻碍视听不辨忠奸的两宫,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

驾车的随从犹豫要不要问方向,这段时间轻车都是回大宅,王爷晚些骑马去偏宅。可醉成这样眼见是骑不得马的。随从摘了车上的王府标记和灯笼,自作主张的把车驱至偏宅。两个随从把歪歪倒倒的善敏架着进府,交给后院的管家和小厮后轻车停进府里,随从们也一并留宿在耳房以备不时之需。

看着榻上四仰八叉的醉人,下人们进进出出忙活着清理,宝贤问管家:

“可知这是去过哪里?”

管家道:

“侍卫只说是前门外抄手胡同的会元楼请回来的,见过谁不清楚”。

“嗯,叫他们都下去吧,醒酒的草药热水备好了吗?给王爷更衣沐浴。”

泡在草药汤子里的善敏低着头晃晃悠悠的完全失了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定神闲,宝贤拿了醒酒汤在边上给他灌了些下去,刚转身就被水里的善敏一把扯住衣袖拉到浴桶边溅了宝贤一脸一身的水,茶盏也掉进浴桶。

若在平时这等疯样,宝贤是必定会恼他的,今天醉的如此不成体统很不寻常,是有什么事发生?宝贤皱了皱眉想走开,就听到善敏低低的嘟囔:

“对不起,对不起”。

宝贤的心一下子拎起来,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被弹劾了?被威胁了还是内眷怎么了?至少一样他可以肯定这无关风月更扯不着移情别恋。再想仔细听,善敏已住了口迷迷瞪瞪的把头栽进水里吐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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