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春色如(7)
走近前来,陆修元看见她额头上的伤口,脸色微变。
而姜杏之只顾着羞涩,并未看到陆修元眼里闪过的厉色。
陆修元目光复杂,短暂后又恢复柔和:“外面请。”
姜杏之傻乎乎地跟在他身后来到檐下长廊,顺着长廊走到一座四角凉亭内。
茶具早已布置完成。
姜杏之坐到了陆修元对面。
花瓣飘落,落在姜杏之肩头,她毫无察觉,只顾着目不转睛地看陆修元煮茶斟茶。
行云流水般漂亮的动作看花了她的眼睛,姜杏之坐在石桌后,双手乖巧地平放在膝头,呼吸声都放浅了许多。
茶香味渐浓,姜杏之秀气的鼻翼轻轻翕动,真香啊!
陆修元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轻轻放下茶壶,将茶盅递给她,举止彬彬有礼。
“多谢道长。”姜杏之声音绵软,刚要伸手接过。
陆修元脸色忽变,手腕微转,将茶盅收了回去。
姜杏之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傻眼了,有些迷茫。
“子晋邀你过来,你就过来,我给你茶,你就喝?你怎么不会害怕?嗯?”陆修元深邃狭长的眸子瞬间肃了下来,板着脸,口气冷淡。
小姑娘这辈子胆子变大了!
环顾四周,子晋早就不见了踪影,茫茫花海中只有他们二人。
姜杏之心尖儿一颤,有些不安:“我……”
姜杏之被他一唬,心中慌张,随后就反应过来了,但她又不能说她上辈子就认识子晋。
声音微颤,带着无意识的惶恐:“小孩子不会骗人的,而且你们不是修行之人吗?”
小姑娘五官柔美灵巧,干净透彻的眸子不安地看着他,鹅黄色的褙子衬得她像初生的小鹿,怯生生的,眉眼间有股脆弱感,再加上那块碍眼的伤口让陆修元生不出气。
他心软了。
罢了,陆修元暗叹一口气,把茶盅放到她面前:“以后记得多留个心眼。”
姜杏之软软地冲他笑,陆修元眉眼轮廓深邃,双眸浅淡清透,里头带着微微无奈,鼻梁高挺,唇线柔和上扬,一身道袍禁欲矜贵,更添几分文士的雅致温和。
子晋的师父也是个好人呢!
淡绿色的茶汤盛在瓷白的茶盅里,显得格外清澈,姜杏之捧着茶盅小抿一口,入口甘甜,并不苦涩。
眼睛欣喜的亮了亮。
陆修元好笑:“喜欢?”
姜杏之轻声细语的应了一声:“嗯。”
过了一会儿,又说:“甜甜的。”
陆修元不动声色地说:“那以后常来。”
姜杏之笑得格外稚气:“好。”
她心虚地想,老太太让她道玉霞观抄经静修,她到另一个观里与道长吃茶,也算是一种修行吧!
“道长的道号是?”姜杏之小声问,深怕冒犯到他。
“元蕴。”陆修元一边给她添茶,一边道。
“天地初始之元,蓄藏之蕴。”
姜杏之点点头,真是个极好的道号。
道长报了自己的名号,姜杏之软声说:“我姓姜排行第六。”
陆修元念了一声:“六姑娘。”
明明最普通不过的三个字,姜杏之却听得耳热,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白嫩的耳尖悄悄泛红。
说了这些话,却不见子晋的踪影,姜杏之疑惑看了看四周。
像是洞悉她的心思一般:“他去整理藏书了。”
姜杏之点点头,接下腰间的荷包递给他:“那劳烦道长帮我给他,是我侍女做的果干。”
陆修元打量了她一眼,尽量忽略掉胸口的异样,将她的荷包收入袖袋中,道:“昨日那个不错。”
姜杏之眼睛一亮:“是梨肉,不过暂时没有了,等以后有机会给道长带。”
陆修元颔首,唇角带笑,温和有礼:“难就劳烦姑娘了。”
姜杏之红着脸,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的。”
笑眼盈盈地模样看得陆修元眼热,手指微动,十分想要伸手捏捏她的面颊。
姜杏之仰头看了眼太阳,惊觉出来好一会儿了,再过不久该用午膳了。
“我先回去啦,明日再找道长吃茶!”
姜杏之走得急,微微提着裙子,跑到杏花林中,忽而转身冲他挥挥手。
铃铛声渐消,在姜杏之看不到的地方,有两道黑影从杏花林中出来,守在她身后。
回到客房,阿渔刚才斋堂拎了午膳回来。
虽然清淡但也是可口的。
“姑娘上午去哪儿了?”香净随口问。
“在后山玩儿。”姜杏之张张嘴,到底没有把岱宗观说出来。
但她也不是有意瞒着香净她们,毕竟岱宗观建在深处,上辈子她在这儿住了一个月都不曾发现,她想许是元蕴道长不乐意被众人知晓,等以后经得他的同意,她再和香净她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