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199)

作者:容千丝

“东宫命案,确是你冤……”

久未发话的晴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永王目露难以置信之色,“妖女!你到底……!”

晴容平静续道:“真正下药毒害余大将军的,另有其人。”

她几番出语惊人,偏生回回戳中要害,令奉命撤退的众宾客不由自主缓下脚步,探头张望。

夏皙事前虽未和晴容商量,但凭借刚才对阵,她已然晓得,对方所知内情远比她这个当局者还多。

“诸君且到殿外候命……咳咳,四哥,宁贵人,还请二位留步。”

···

人潮散退,筵席上樽倒杯歪,羹残炙冷。

布置华美的宴厅内,除却伫立不动的御林卫,所剩无几人。

惠帝冷眸逐一扫过狼狈不堪的齐氏母子、神色凝重的太子、茫然不解的赵王、惊疑不定的魏王,再荡向乐云公主、夏皙和九公主,以及坐于嫔妃席位末端的宁贵人,眼底尽是嘲笑与伤痛。

“这……便是朕的妻妾、儿女和准儿媳!这便是你们联手送朕的贺寿礼?”

灯火映照下,宁贵人缓缓起身,穿过一排又一排食案,行至殿中红毯处。

她年过四旬,保养得宜,薄施脂粉的丽容淡映光华。

烟紫绣银丝褙子衬得她雅态幽闲,神情镇定从容,无端予人动魄惊心之感。

——有种“你们终于注意到我”的揶揄。

她深深一福,笑意流转:“妾恭祝陛下福体安康,圣寿绵长。”

这话乃寻常祝寿词,眼下娓娓道来,字字句句漫溢讽刺。

魏王颤声喝止:“娘……宁贵人!”

宁贵人凝视他的眼光凄然掺渗留恋,继而环顾余人,骤然冷冽:“听两位公主之言,像怀疑我与先皇后、前太子身死惨剧有关联?”

“不错!”夏皙双目赤红,强忍哽咽,“你入宫前曾师从天下第一香道大师扶弥师太,习得奇香异术,因对余家人揭发永安侯私贩军马的罪行而怀恨在心,四年前伺机使用致幻香料,置余大将军于万劫不复之地……导致我母兄身亡命殒!铁证如山,不容狡辩!”

惠帝闻言,免不了浑身发颤。

宁贵人笑颜弥漫淡淡苦涩:“你们有此定论,必寻获蛛丝马迹或人证物证。陛下倦乏,我不浪费时间,都招了吧!是我干的,跟别人没任何关系。”

惠帝、齐皇后与魏王同时惊呼:“……你?”

“魏王虽是我所出,但早不在我名下。我所作所为,他一无所知,请陛下莫要迁怒于他。”

听宁贵人痛快承认,还不忘替魏王开脱,夏暄与晴容对望,双双惊诧到无以复加的境地。

他们各尽所能,千辛万苦获取宁贵人私下离宫的证据,暗地里查问过景西三所的杂役,更联系虚明庵的老师太,确认隶属魏王府师爷的客院偶有神秘贵人深居简出,其一为进出遮挡面目的妇人,偶尔有英俊富家公子探视!

可她居然直接招供?没打算垂死挣扎?

宁贵人不显惧色,狭长眼眸直直撞向惠帝怒目。

“陛下,你我相识三十七年,这本该是妾侍奉您的第二十四个年头。妾自知罪不容诛,赴死之前,只想僭越问一句——将妾幽闭在景西三所十五年整,陛下可曾想起过妾?”

惠帝万未料到她竟问出这样的话,怔忪、怨愤、无奈汇集成流,冲垮了他的防御。

“阿允……四郎眉目如此像你,朕如何想不起?”

“妾尚在孩提时代便结识了您,憾惜青梅竹马抵不过陛下对先皇后的百般思慕。妾明白,君王之侧求不得一世无二心,再加上三十年前,父兄在赤月国谈判期间的劣迹,妾彻底断了正妻之念。

“妾眼睁睁看您亲率迎亲仪仗,横跨大半个京城,春风满面,迎娶余氏,还宫成礼,您可知妾有多想成为马车内头戴九翬四凤冠、身穿织金云凤纹翟衣的太子妃?盼了多年的梦,由另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圆上了,妾不敢怨,不敢痛,不敢恨。

“其后年复一年,妾听闻您喜获世子、纳了侧妃、再添庶子……总算盼到您继承大统,未忘旧谊,容妾入宫作伴。可等妾怀有身孕时,陛下的第三子已降生于世!新人成旧人,旧人成故人!”

宁贵人自说自话,以嘲讽口吻,幽幽道出埋藏二十余载的心酸。

明明她位份低微,坦诚罪责,殿中位尊者竟无一人打断。

“平心而论,您秉公诛杀了妾的父亲、三位兄长,迫使我母亲悬梁自尽、妹妹为奴,妾再悲再愤,亦理解您清扫朝中积弊的决心。

“可妾为发配充军的幼弟求情,遭太后痛斥而出言顶撞,您怒降妾为贵人,更连病中的小六也不肯多看一眼……乃至下了明旨,若无帝后之命,不许妾踏出景西三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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