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过的暴君登基了(6)
她虽不像原身那样慈悲善良,但只要是对她好的人,她也绝不会亏待。
琇莹收拾好东西端着盘子步履小心地朝林杳杳走来,此时琇莹才发现簇拥着林杳杳的一圈婢女都不见了。
“七娘,那些小婢怎么都走了,是不是她们又去躲懒了?”
琇莹秀眉一皱,显然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惊了。
“七娘,你也得对她们严厉着点,奴婢知晓您脾气好,为人和善,可她们越来越不将你放在眼里了!”
林杳杳依旧笑得甜甜的:“无妨,她们在这伺候了许久也累了,再说这么多人围着我也不舒坦。”
“七娘就是心地好,”琇莹叹了口气,也不再劝说,“下回奴婢多说说她们便是。”
春光明媚,空气里又弥散着甜腻的花香,方才林杳杳让那几个小婢叽叽喳喳吵得都没睡好,这时将她们打发走了她又重新爬上了竹椅,打着哈欠说道。
“我又有些乏了,一个时辰之后你再叫我起来吧。”
琇莹见小娘子这么贪睡,只道七娘是小孩心性惰懒,想起四郎方才的叮嘱,她又去屋里取了一条厚些的毯子,出来后发现七娘已经在竹椅里睡着了。
琇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将毯子轻手轻脚地盖在了七娘身上。
梦里隐隐有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渐次浮现出来,小苍兰花香浓郁,漫过白玉长阶,长阶下却有一女子玉体横陈,浑身是伤,匍匐在地奄奄一息。
那女子是自己。
林杳杳在睡梦中挣扎着想起来,却宛如被什么攥住了手脚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看见端王扭曲戏谑的面容,看见金玉柄的鞭子一下重过一下地落在自己身上,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却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浑身是伤蜷缩在乌金烫云靴下,口中溢出点点缕缕的鲜血染透了地面。
突然朱门被撞开,有人强闯进来,一身白衣的郎君颤抖着双手将女子拥入怀中,小心翼翼地用雪白的衣袖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污,滚烫的泪水一串串滴落在女子身上,女子却气息渐冷,伤痕累累的手无力地软垂下去。
“杳杳别怕,阿兄带你回家...”
场景再一转换,却是金鼓连天,白骨露野的人间惨象。
林效身骑高头大马,手提红缨枪,浓艳殊丽的面容上再也没有一丝之前的温润儒雅,他如玉脸庞溅上了点点鲜血,宛若地狱中爬出的罗刹一般沐血而来。
他身后跟着身披金甲的千军万马,万千马蹄溅起滚滚硝尘,带着一往无畏的架势,欲要踏碎这歌舞升平的长安城。
女帝高立城墙之上,滚绣的宽边龙袍在风中烈烈作响,她看着昔日的爱人如今对自己兵戎相向,脸上喜怒不辨。
端王站在女帝身旁,吓得腿脚酸软,拽着女帝的袍角哭着哀求道。
“阿姐,阿姐,快杀了他啊...他要打过来了...”
弓箭手立在女帝身后严阵以待,女帝却不动,望着万千金甲中那个神姿英拔的身影缄默不语。
“阿姐阿姐,他会杀了我的,阿姐...”
女帝闭上眼睛,手缓缓抬起,却怎么也下不定决心落下来,端王跪倒在女帝脚下打滚哭闹哀求,城墙下的厮杀越来越激烈,林四郎更是逢人便杀,眼睛染血赤红,无数刀剑落在他身上,砍得他皮肉翻卷,浑身是伤,他却像是根本察觉不到疼痛的木偶一般,一刻也不停歇往前厮杀的脚步。
女帝的手在半空中轻颤着还是没有落下来,突然有一道身影猛地夺过弓箭手手中的长弓,搭弓射箭直直对准林效。
金羽箭裹着风声射出,猛地插在已经杀红了眼的男子胸口,男子面色凝固,缓慢地摸着自己胸口黏稠的鲜血,僵直着从马上掉了下来。
地面上滚滚的烟沙染污了男子貌比潘安的俊美面容,他从怀中慢慢掏出一个小孩子玩的破旧布娃娃,布娃娃做工粗滥,一针一线绣的极为笨拙。
林效慢慢抚摸着那娃娃,艰难地扯动唇角,眼里却滚落出泪水,染湿了呆滞的娃娃头。
儿时没人管他和杳杳,杳杳整日被人欺负,她羡慕别人的漂亮娃娃却什么也不说,他看着妹妹懂事的样子心疼,熬了几夜亲手缝了一个娃娃给她。
他是男子,手笨的很,做出的娃娃丑陋的不成样子,杳杳却很高兴,捧着那娃娃怎么也不撒手,还说娃娃长得像自己,就连出嫁都带着娃娃。
他的杳杳那么好看那么懂事,这丑娃娃怎么会像他的杳杳呢...
他媚颜求宠,丢弃身为男子的尊严,本想让杳杳过上堆金积玉的好日子,谁知却亲手将杳杳推入了深渊。
“对不起杳杳,阿兄还是没能给你报仇...”
男子的泪掺着鲜血滴入黄沙里,他手指一松,紧握着的娃娃还是滚落进了泥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