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671)
萧定晔脑中抽痛,急喘几口气,方忍痛道:“我对你的心意,还不够?”
她看他的模样,心知他旧疾又发,心中又着急又生气,不由跺脚道:
“萧定晔,你总想着要控制我。在宫里要控制我的人身自由,在宫外要控制我的思想自由。
你莫想着用你的头痛来拿捏我,我现下是自由身,你控制不了我!”
她一脚踢翻火堆上的兔肉架,去势汹汹上了车厢,咚的一身紧掩车厢门,空着肚子躺去了软垫上。
外间一时没了声响。
四周静的只有夜里奏鸣的蛐蛐儿叫。
猫儿心中烦躁,翻来覆去睡不着。
什么无礼的要求。
她凭什么要给他承诺。
他有未婚妻,还不止一个。
从道德伦理上来说,她现下的角色,甚至是个小三。
她这个小三哪里来的底气,要同人说:你放心,我全心全意立志于破坏你家庭一辈子。
她和他在途中不论结成了什么关系,那都是短暂的,只适用于这个旅途的。
等结束这场逃亡,重新面对现实,她和他依然要回归各自的轨迹。
难道今后他去宫里当帝王,还要她在宫外为他守身如玉?
她凭什么!
猫儿心中的这些想法,实则对萧定晔有些误解。
他不是要掌控她,他是对她缺乏安全感。
他从来就没觉得能掌控她。
唯一最接近过的一回,是她有孕的那次。
她有孕后,他长期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
他知道,有了娃儿,她一定不会离开他。
然而后来事与愿违,两个人分道扬镳。
两年后的机缘巧合,他和她不但重遇,还绑在一起踏上逃亡路。
他想着,他和她之间的阻力,也就只剩一个娃儿。
其余那些亲事之类的,不足为虑。
然而半途跳出一个王三。
英俊,多金,懂得怜香惜玉。
重要的是,能给猫儿想要的生活。
自由,无拘无束。
两个人之间甚至还有一码亲事,有双方所属的玉佩。
有专属的称呼:圣女,圣夫。
凤翼族圣女为尊,圣夫算个入赘的角色,有没有娃儿甚至都不是问题。
这样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让他夜不能寐。
他带着暗卫在外暗杀叛党时,他心烦意乱,数回险些命丧敌手。
王三的出现让他意识道,不到最后成亲那一刻,猫儿都不属于他。
可能随时会出现一个汉子,带着一些具有吸引力的特质,加入到同他抢人的行列中来。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要和猫儿去车厢里做什么。
他需要能令他安心的法子。
比如她十分郑重的同他说:“萧定晔,不管现在还是未来,我都坚定的和你走下去。”
然而她不会说。
她连听都听不得他提未来,更遑论要她亲口说出来。
他坐在车辕上抱着脑袋,满腹的烦恼和肝疼。
身畔有了动静。
车辕下面站着个姑娘,衣着清凉,沐浴着如水的月光,站在他面前。
姑娘面无表情道:“是不是你同我睡了,才能不折磨你自己,也不折磨我?”
他怔怔望着她。
月光下,她双目如冬日的星子,璀璨是璀璨,那星光却有些清冷。
她看着他怔怔的神色,吆唇低声道:“萧定晔,我只数三声,你若放弃……”
他立刻上前搂住了她。
几乎是这两个月来的第一次,她和他挨的如此近。
只有两层布料的距离。
一层是她的肚蔸。
一层是他的外袍。
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喃喃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她低声道:“是,是一场噩梦。”
他摇摇头:“不,是美梦。”
他一把横抱起她,跃下车辕,急急便上了车厢。
四周仿佛起了火。
火焰高涨,仿佛一根丝线,也会妨碍散热。
他是个健壮的汉子。
她是个鲜活的女人。
他曾经和她多少次的琴瑟和鸣。
他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他也知道他几乎要忘记那种滋味。
他甚至有些青葱少年的手忙脚乱,一直到他耳畔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你想好,这是不是你真的想要的事……我不可能,回回退让……”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眼角瞬间滑落。
他一滞,足足怔忪了好几息,全身的烈火无声的熄灭。
他颓然松开她,无力瘫倒在一边。
他想要的,不是一饷贪欢。
不是要她用这种方法,抚慰一回他内心的不安。
他希望她能和他一起快乐。
他抓着衣裳下了车厢,匆匆道:“你歇着,我守夜……”一把掩住车厢门,抵在了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