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448)

作者:七月初九

纵然这般,后宫众人皆言,父皇冷情。

他原本想着,他至少能做到父皇这个程度。

然而一切都和他原本以为的不一样。

那些已经选定的侧妃,他都不喜欢。

他不想勉强自己,去同她们做夫妻,去同她们相敬如宾。

那位乔姑娘,长什么模样来着?至少应该不丑。如若丑的吓人,他是会有印象的。

据闻脾性也极好。

然而他都懒得多看一眼。

他不能想象,他要唤一个完全没有印象的人“爱妃”,让她给他生儿育女。

他是人,不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然而他却清清楚楚明白,便是父皇当政多少年,都得或多或少靠后宫的微妙局势,去平衡前朝力量。

更何况他。

他在现下这个阶段,更需要各家的力量归附于他。

他的猫儿,其实是他最大的助力。

旁人只看到了他重视她,愿意因此同她结干亲。

可他们没有看到,她是如何成就的他。

她是如何或阴差阳错、或主动相助,为他踢开前方或明或暗的阻力,助他一路前行。

哪怕因此,她自己惹上了各种危险。

这样的女子,才配站在他身边。

可她没有娘家人。

她的凤翼族背景,是她永不能见光的地方。

他从木匣中取出一只系了红绳的泥猫,起身出了书房,悄无声息进了寝殿。

轻轻推开隔门,明珠正在一边打瞌睡。

她一瞬间惊醒,见来者是萧定晔,忙忙上前,悄声道:“夫人睡了醒,醒了睡,和平日一般,总睡不安稳。”

他点点头,屏退明珠,解了外裳,前去躺在她身侧。

她迷迷糊糊中,闻到令她安稳的气息,不由自主靠了过来,挨着他,终于沉沉睡去。

窗户开了一道缝,外间月华如练,向寝殿倾泻进一道光。

他就着那光,轻轻摩挲,在她腕上系好泥猫红绳,低声自语:“若为了套消息,就要给你酒喝,我宁愿自己去查。”

时间如流水而过,仿佛才打了个盹,已到了四更天。

他轻轻松开她,轻手轻脚下了地。

待去了书房洗漱,方嘱咐着随喜:

“去向吴公公传话,多派二三十太监,将吴妃宫中清扫干净,用来给六弟追忆吴妃。清扫的人越多越好,越混乱越好。如何搭祭棚,按阿狸说的办。”

要让有心人看见,吴妃宫殿纵然还有什么,人多眼杂,也不会再留下什么有价值之物。

五更初刻,猫儿缓缓转醒。

明珠立时点了灯烛,要侍候猫儿穿衣。

猫儿一把推开她,明珠立时倒吸一口冷气,畏手畏脚再不敢近前。

猫儿斜眼望着她,哑着嗓子道:“怎地,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想引起我的同情?”

明珠将面隐藏在灯烛晦暗中,窸窸窣窣不说话。

待再转过身,却淌了满脸泪,只幽幽道:“夫人不信我,是应该的。然而我身为侍卫,万事做不得主。可纵然如此,我也从未害过你……”

猫儿听罢,心下却一阵怔忪。

她和萧定晔过去的那一场情事,纵然她怀着利用他的心思,可也从未害过他。

她和明珠的立场,何其相像。

她心下有些松动,静默半晌,方问道:“你手臂,怎地了?”

明珠望她一眼,窸窸窣窣褪了外裳,露出的肩头,却绑了纱布。

方才被猫儿推搡过,伤口崩裂,血迹立时从纱布中浸透过来,红洇一片。

“你的肩上,为何也会受伤?”猫儿吃惊道。

明珠垂目不语,待系好衣裳,方喃喃道:“受了伤的,何止我一人。原本该守在夫人身边的明卫、暗卫,肩上都受了伤。”

猫儿听不明白。

纵然是昨儿侍卫们为了寻她救她,与刺客狭路相逢,也断没有伤处都在肩头的道理。

她待要细问,却无意瞥见腕上系绳。

待再一伸手,瞧见手臂间无端端出现的一只泥猫,仿似见了鬼一般,两只手来回秃噜却撸不下来,一叠声的仓皇道:“快快,剪子剪子。”

明珠不知她陡的发什么狂,忙忙取了剪子递过去。

她当机立断剪开系绳,出溜下地,一阵风的窜去了小厨房,将泥猫同系绳一起塞进灶膛里,这才松了口气。

待回到寝殿,她被明珠侍候着上过药油,净过头面,脑中烦乱的坐过一阵,方想起旧话题,追问着明珠:“侍卫们何以都受了伤?”

明珠低声道:

“主子为夫人在宫外、宫内派了总共十几名明卫和暗卫,我们却未将夫人护好。这肩上的伤,便是所受的惩罚。

今后夫人哪里受了伤,侍卫们在同一位置,就要受同样的伤。

夫人的肩头是刀伤,我们便每人往自己肩头捅一刀。”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