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415)
上上回在废殿,姑姑死后足足用了七日才醒来。
上一回在重晔宫,姑姑用了二十日才醒来。
这回折损了阳寿,万一姑姑日后遇险,不知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楚夫人同皇后对望一眼,只觉所闻之言既匪夷所思,又令人不敢不信。
两人轻咳一声,转移了阵地,躲去里间吆耳朵。
“姐姐,这胡姑娘,果真如此邪门?”
“本宫上回病重昏死,便是她镇的魂。后来李家姑娘两回咽气,又是她镇的魂。还有宫变皇上受伤,天上却现了真龙。你说,她的话,我等该不该信?”
两人低声议论着胡猫儿,外间,猫儿也同秋兰对视一眼,面上缓缓浮上笑意。
皇后与楚夫人讨论了半晌,并未想清楚猫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然而她既然主动提出要用自己的阳寿,自然是不用白不用。
两位贵人回到前厅,楚夫人轻咳一声,关心道:“猫儿姑娘肩胛处的伤,可已好些?”
秋兰帮着答道:“除了刮风下雨会酸痛、日头炎热要发痒、吃多了要撑裂、饿肚子要犯晕,并无旁的大碍。”
猫儿睨她一眼,险些笑出声来,立刻配合着干咳两声,方嘶哑道:“此事……还要有……”
秋兰忙忙附耳过去,等听过,方同皇后姐妹道:“胡姑姑毕竟与楚姑娘毫无血亲,要用姑姑的阳寿为楚姑娘续命,却要做一场法事。”
楚夫人立时精神抖擞:“没问题,胡姑娘但请吩咐,楚家必定照办。”
秋兰又附耳听猫儿窃窃几句,方转述道:
“此回为楚姑娘续命,要地府鬼君相助。地府为阴,故而需寻一处建造在至阴至寒之处上的寺庙,在该寺庙里为楚姑娘行一场水陆法事。”
她说到此时,却住了嘴,探问道:“不知,楚姑娘欲续命多少年?”
楚夫人立刻开口:“一百年!”
想了想她家女儿已快十八,再活一百年却有些老不死,只得又往回收了些:
“家中老祖宗年已八十,楚家历来有长寿的先例,离雁若日子顺心,也能同老祖宗一般长寿。”
猫儿做出为难的模样,半晌方点了点头,又探头同秋兰悄声说过几句。
秋兰边听边点头,转述道:
“楚姑娘需在庙里行一场八八六十四日的水陆道场。
待道场做完,她不但续接上六十四年的阳寿,到最后那日,面上鬼印也已消失不见。
在此期间,楚姑娘需忌口、勤沐浴,已示心诚。”
楚离雁面上的暗褐色媚猫印记,不过是榨取了新鲜核桃青皮的汁水,再在火上烧煮收浓,使上色作用越加稳固而已。
如此沾在皮肤、衣裳上虽是暗褐色,然经过一两月坚持不懈的清洗,自然会洗褪。
楚夫人却着急道:“离雁才把打了板子,身上正带着伤,这沾了水,只怕要留疤……”
秋兰忍了半晌,面上显了愤愤之色:“姑姑冒着生命危险为楚姑娘续阳寿,楚夫人却担心自家女儿身上要留疤……”
皇后蹙眉睨了自家妹子一眼,对猫儿道:“你回去歇着,此事终究是离雁对你不起。她吸取了此回的经验教训,日后成亲过了门,一定会同你和睦相处。”
……
楚家的水陆道场在城郊寺庙正式开始的那个夜里,王五趁着黑夜的掩护,身穿一件宽大夜行衣,出现在掖庭一排瓦房的最后一间房。
他将外袍一解,腰间立刻显出用腰带绑的整整齐齐的一圈银票。
每张都是崭新,可见从钱庄里提出来不久,还未经过几人之手,便到了此处。
若仔细去闻,还能闻见来自京郊寺庙的淡淡香烛味。
王五将银票全部掏出,重新穿好外裳,低声道:“水陆法事一共需四千两,我们同主持说好分走一半。这里是两千两,夫人请点收。”
猫儿眉头一蹙,秋兰已替她回道:“不许唤姑姑为‘夫人’,只能唤‘姑姑’。”
猫儿将银票清点过,从中抽出一张,拍在炕沿上。
秋兰立马道:“姑姑不爱欠人情,此事原本也能寻旁人,无非是与你们相熟,好心带挈你等。”
王五照例要推辞。
猫儿嘴一张,极嘶哑的说出个“红……”
王五立刻收了银票,脸涨的通红,同猫儿商量道:“姑姑日后,可否莫再用红豆姑娘来威胁小的?”
猫儿干脆的摇一摇头。
……
新一日的清晨,秋兰出现在重晔宫门前。
她向随喜一伸手:“姑姑的出门牌子。”
随喜噌的提了眉:“皇后娘娘禁止她出宫,这消息你们并非才知道,还提什么出门牌子不牌子,早已经填了炕肚。”
秋兰自然知道是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