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405)
秋兰忙忙拦住她,将她推进房中,抬脚踢掩了门,悄声道:“姑姑这是作甚?”
猫儿吆牙切齿道:“萧定晔毁我名节,我要杀了他!”
秋兰是个实诚人,决定说实话:“昨儿夜里,是姑姑主动的。”
猫儿眼眸一眯,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秋兰叹息了一声,道:“昨儿夜里,姑姑要和殿下打赌,要试试……有不有趣儿。姑姑连催好几次,让我快快吹灭蜡烛,不要耽搁你……”
她苦口婆心道:“此事是姑姑主动起的头,怨不得殿下……”
猫儿脚下一个踉跄,全身软的再没有一丝力气。双手一松,两根铜簪当啷掉在了地上……
慈寿宫配殿前厅,萧定晔一脸肃然向随喜交代事情:“将肖郎中唤进宫,伪装成太监,日日暗中观察一回猫儿,若发现她有……”
他烦恼的住了嘴。
事情的发展,太不在他预料中了。
他为了打消她对他的怀疑,为了让她相信他再不喜欢她,这些日子正儿八经的恪守着同她“人前人后”的约定。
人前春风满面,同她牵手扮演着郎才女貌。
人后相敬如宾,有事说事,无事退朝。
他努力了那么久,方能令她能心态平和同他说话。
然而就因昨晚,因那些酒,就毁了他此前的努力。
前事不提,只日后该如何是好。
她方才醒来的凄厉大喊,其中所含的杀意,能将他戳死两回。
他叹了口气,续道:“如若发现她有孕的迹象,立刻传信,我即刻返回。”
随喜见主子一夜小登科后,却满腹心事,只得提醒道:“万一夫人寻太医抓避子汤,可要太医开给她?”
萧定晔摇摇头:“等不到她去抓药。只怕祖母或母后送去的药,已经到了半途。”
那日在重晔宫,母后交代猫儿子嗣的问题,他不是没听到。
他不确定道:“避子汤,对身子可有害?”
随喜忙道:“奴才虽未特别关注过,却知道宫外各家,常常是大妇赐了小妾饮避子汤,以防有孕、母凭子贵。是药三分毒,想来对身子并无什么好处。”
萧定晔听得心里难受。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要被旁人当成小妾来对待,任意操控她的身子。
他立刻起身,向随喜道:“你去京郊大营送信,本王晚出发三日。三日后,快马同大部队会合。”
他匆匆跨出院门,忙忙向掖庭而去。
掖庭一排瓦房最后一间房里,一位嬷嬷端着红漆盘,盘里盛放着的,是乌黑的汤药。
嬷嬷对着猫儿笑道:“姑娘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早有庶子的艰难。汤药虽是避子汤,皇后心疼你,里面多多放了灵芝等滋补之物,对身子的危害极小。”
猫儿在嬷嬷提醒下,方缓缓支起身子,有气无力道:“劳烦嬷嬷。”
秋兰忙接过红漆盘,端起汤药,正要端去给猫儿。
房门啪的被踢开,萧定晔气喘吁吁一步跨进来,当先上前夺过药碗砸的稀烂,面无表情同嬷嬷道:“回去禀报母后,这东西,日后不要送来给阿狸。”
嬷嬷有些失措,忙忙要解释,萧定晔面色已铁青,怒喝道:“滚!”
嬷嬷无法,只得行了个半礼,匆匆而去。
猫儿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萧定晔道:“还要如何?你还要如何?”
萧定晔竭力稳着心神,放缓了语气:
“我……不是要用娃儿栓住你。
那药黑漆漆,全然不知到底放了什么药材,若影响你一生,我怎能释怀。
你放心,我答应不逼迫你,便决不逼迫你。避子的汤药,我随后亲自送来给你。”
猫儿一个枕头丢过去,泪水淌了满面:“你走,我不想再见你!”
她如此伤心,萧定晔怎能一走了之。
秋兰只得上前劝慰他:“姑姑方才已晕了一回,才苏醒。殿下暂且先回去,待姑姑情绪稳了,再来说话不迟。”
萧定晔喟叹一声,低声道:“你好好歇着,等汤药熬好,我让随喜送过来。”
此后,猫儿在炕上躺了三日,给自己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方能从炕上爬起身。
就像秋兰所言,那事是她主动,怨不得别人。
既然是她主动,便是她睡了他。
她睡了一个几乎算是完美的男子,还没花银子,这是她占了大便宜。
她不应该颓废不起。
她应该笑,应该在夜半三更、四处无人时,钻进被窝里偷偷的笑出声来。
她过去三日做出那么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却是用错了策略。
既然是她睡了他,且没有付银子,那受害者应该是他啊。
他萧定晔才应该泪流满面、茶饭不思、彻夜难眠、悔恨不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