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264)
猫儿负手而立,倨傲道:“吴公公是我的人。”就这几个字,多的没有。弱者才要解释,强者只需要宣告。
管事立刻会意,忙忙转头喊了一声,须臾间从身后仓房门里跑出来个小太监,衣衫还未穿整齐,显然才从美梦中惊醒。
管事立刻一脚踹过去,叱骂道:“该你刷的恭桶,你推给新来的,你把咱家当死人?”
给新人下马威,去哪里都是这规矩。
那小太监被踹的委屈,却不敢回嘴,只连爬带滚到了吴公公身畔,急急道:“公公今日刚来,诸事生疏,还是咱家来,公公快去歇着。”
五福欢呼一声,立刻扶起吴公公站去边上,却不忘转头对那管事公公道:“招子放亮些,姑姑是我姑姑,公公曾经是我姑父。你们再敢欺负我姑父,姑姑只需要在皇上面前提上一句,就能让你们脑袋搬家。”
那管事忙忙哈腰赔罪:“不敢不敢,哪里还敢有以后。”
待五福搀着吴公公到了偏僻处,他忙忙追问:“阿爹,你到底招惹了谁?”
猫儿心里一阵心虚。
吴公公拉着哭腔道:“咱家哪里知道,就那么一忽儿,大内总管那小子,以前还在咱家手底下吃饭,却忽然上门,像赶孙子一般,就将咱家赶到了这里……”
他的哽咽声渐重:“咱家……在宫里体面了几十载,便是后来到了掖庭膳房,也只是面子上不好看……可临了临了,却晚节不保,被贬来刷了恭桶。咱家可真是没脸再见人啦……”
五福忙忙转头看着猫儿,着急催促:“姑姑,怎么办?”
猫儿轻咳一声,想了想,黔驴技穷道:“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今夜她同萧定晔不欢而散,这位皇子只要不悄无声息的要了吴公公的命,都算仁慈。若想放过他,只怕有些难。
五福却不依:“从长到什么时候啊,我阿爹都老了,还能等几年?!”
猫儿立刻摇头,厚着脸皮恭维道:“吴公公老而弥坚,尤胜壮年。”
五福不由扯了哭腔:“姑姑,你到底帮不帮人啊!你怎么变了?你去御书房不过几日,你就变了,不管我们了!”
猫儿被他哭嚎的心慌,低叱道:“别嚎了,我想办法。”
然而能想什么办法呢?
她脑中立时有个声音提醒道:“去报复他,报复萧定晔,把他轻薄过你的那些大亏报复回来。报复的他心跳蹦蹦、头昏脑涨,欢乐的亲娘都不记得。”
另一个声音接着在她脑中道:
“没错,你既然想用美人计,你就得把美人计发挥到极致。反正你也欺骗了他,再骗几回不打紧。
如若你最后逃出京,顺着京塘河去雍州定居,不管你骗了他几回,他也拿你没办法;如若在你逃宫前他发现被欺骗,他要杀你,与你欺骗他几回也是一点关系没有。”
猫儿心下一阵沮丧。
待回了废殿,她着意开始思忖,究竟该如何将吴公公从黄金山里捞出来。
她对吴公公此人,并非有什么男女之情。
然而说实话,这位公公对她,不论是出于功利的目的,还是出于恐惧的原因,都未刻薄过她。
再加上还有五福。她让五福认了吴公公当阿爹,本意就是要为五福寻一个靠山。今后她离了宫,五福跟着吴公公,还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然而临了临了,没理由靠山没寻到,反而给五福添了个拖油瓶。最后吴公公反而要靠五福接济。
此时梆子响了一声,春杏给她汇报买卖上的事。
“李姑娘早上进宫,送来五十两银子,拿了二十支口红、十个粉底、十个眼影离去。”
“吴妃还带着旁的娘娘来,选了两支口红。”
“现下干花瓣一片都未剩下,清油里泡的新鲜花蕾也用的干净。姑姑再不想法子,我们就得断顿。”
猫儿头昏脑涨。
她转头看着明珠:“御花园的苗木主管,你还没勾兑好?”
明珠讪讪一笑:“明儿,明儿送姑姑去了御书房后,我便立刻去寻。”
猫儿点点头,嘱咐道:“至少得寻到两个月的量……一个月也成。”
这个夜晚,她又拉了明珠和她同睡。
“萧定晔有何喜好?”她探问道。
纵然她内心的两个声音都让她采取“报复手段”,然而她想的清楚,这手段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不划算,实在不划算。
她得从旁的路子上去讨好萧定晔,让他放吴公公一马。
然而明珠却是个不给力的。
她怔忪片刻,摇头道:“我不知。”
“萧定晔喜欢吃什么?”
“我不知。”
“萧定晔喜欢玩什么?”
“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