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172)

作者:七月初九

他这话说的隐晦,旁的人立刻点明:“她是个一言不合吃人的主儿,才人初来乍到,何必给自己结仇。”

新白娘娘听着周围你一言我一语,竟然都是替胡猫儿撑腰的人,心中更是不忿,越加要拿猫儿立威,转头四顾,没瞧见趁手武器,立刻拔了发上簪子,对着猫儿恶狠狠道:“想要寻我报复?本才人先毁了你这对招子,看你如何寻我!”

金灿灿的簪子穿透阳光,如利箭一般刺下。

*——*——*

重晔宫。

殿里的随喜,此时正按照自家主子的交代,一边听取暗卫们昨儿得来的消息,一边分配哪些人去夜探工部,哪些人下地坑,哪些人随时向京郊大营的主子暗通消息。

外间一阵脚步声急急传来,御花园的苗木总管向守在门外的侍卫急急道:“快着些,向喜公公传话,胡姑姑有难。”

他的声音不小,殿里的随喜已听见,立刻推开窗户探出脑袋,蹙眉问道:“谁?你莫急,说清楚些。”

苗木总管立刻上前停在窗户旁,急速说道:“属下从御花园出来,要去检查另一处园子,瞧见有女眷起了争执。属下走近一瞧,竟然是胡猫儿同人打了起来。”

随喜听闻,暗骂一声胡猫儿多事,摇头道:“不是大事,她机灵着呢。你忘了上回楚家表小姐进宫,同她打斗吃的那些亏?”

苗木总管摇一摇头,强调:“上回楚小姐是一个人,这回是宫里的才人带着自家宫女儿,三对一,胡姑姑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随喜立时蹙了眉:“你怎地不劝阻?”

苗木总管苦着脸解释:“属下不敢暴露,只敢先来向公公讨了主意再说。”

随喜立刻转身,看着眼前的黑衣暗卫,觉着大白日里都不合适出手,只得道:“先按方才说的办。”自己当先出了殿,急急往外而去。

*——*——*

辰时的日头打在急速下划的金簪上,一瞬间被折射出七八支金簪的气势,仿佛不止是刺眼,便是要人命,也只是一息间的事。

极闷的一声响皇后,骨节分明的莹白大手阻停了金簪的去势。

一个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没有不同,却全然失了平日的温和。

柳太医紧紧箍着新白娘娘的手臂不松开,冷冷道:“下官听闻,才人的长兄这几日进了吏部大牢?”

猫儿瞬间睁眼。

柳太医给他一个令人心安的眼神,继而一只脚重重蹬向她背后。抓着她发髻的一位宫女立刻飞出几丈之外,被摔的呲牙咧嘴。

他一把夺去金簪甩远,倾身将猫儿护在怀中,声音重新恢复了温和:“我……来迟了些……”

新白才人“哈”的一声笑,语气中充满了发现新八卦的兴奋:“原来你俩……”

柳太医抱起猫儿,站直身子,目光如利剑一般刺过去,一字一句道:“下官如若是才人,定会循规蹈矩,夹着尾巴做人,避免连累的家里人掉脑袋。后日,才人的长兄要第一回 行刑,才人现下去打点,兴许还来得及……”

他再不多言,立刻抱着猫儿离去。

废殿的偏殿里,明珠已为猫儿洗去面上泥水,正在战战兢兢的帮着柳太医打下手,同时担忧自己失职,只怕要挨一回鞭子。

虽说她被派来废殿,本职只是要监视胡猫儿,打探她的消息。然而即便她护着猫儿不是她正职,可竟然连猫儿被打之事也不知,这就实在说不过去。

她心中想着要亡羊补牢,找了个解手的借口出了废殿,先想着去给随喜报信。

五福只得先将红泥小炉生好火,等着给猫儿煎汤药时用。

白才人知自家表妹向猫儿下了手,已敏感的猜测到与昨日开瓢的事有关。

她立刻跑去院里揣了砖头要为猫儿报仇,还是被柳太医的斥责拦住,方才惴惴回了自己个儿屋里,等待猫儿处理好伤口后来给她上思想教育课。

配殿里,柳太医为猫儿淤肿的面上轻轻上着药油,面色是从未有过的肃然。

那妃嫔下手太狠。一个耳刮子打下去,手上指环便顺带着刮破她的脸。

如今抹去面上污泥,除了掌印,竟有七八道口子。虽说不深,然而养护不得当,只怕多多少少要留疤。

他为她搽药油,每涂抹到一道破皮处,她就要吸溜着打个哆嗦。

他叹了口气,道:“要哭便哭吧……”

继而他又想到,眼前的少女实则是个硬骨头。毒发时那如刮骨一般的痛都未让她哭鼻子,她又怎会因被人打了耳刮子而淌眼泪。

果然,猫儿倏地翻身,恨恨道:“我不哭!凭什么是我哭!”

柳太医看着她,忽的道:“我讨了你出宫,让你离了这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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