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126)
猫儿自己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她觉得自己的状态非常好。
前所未有的好。
她走在宫道上,十分着意的走着直线,想要力证自己行为正常。
今日是个暖阳,天气十分的好。
猫儿按照自己的心思,一走就走到了御花园。
冬日的花卉多数要凋谢御寒,保存实力,等待来年春日再萌芽。
然而这并不包括皇家园子里的花朵。
这些花朵在温室中孕育的娇艳欲滴,才专程摆出来,为御花园增添景致。等过上两日自然凋谢或者被冻烂,又会有新的花卉替补原位置。
这些换下来的花,废殿的明珠偶尔能前来占些便宜,搬一些回去当妆粉原料。
而大部分,并无缘将它们用于妆品的买卖的。
正值辰时,御花园里偶有几位不愿意猫冬的妃嫔踱步赏花,兴致极高。
有个别性子跳脱的妃嫔亲自去掐一朵别在发髻上,倍显风情。
猫儿便也有样学样,掐了一朵橘黄凌霄花。
等掐完,她又觉着是鸡肋。
橘黄的花朵可用于制作橘色口红和眼影,但那得量大。
现下这满园子也不过十来朵,没办法批量利用。
她遗憾的吧嗒了半天嘴,将花枝往园子里一丢,内心叮嘱自己,要盯住量大的花朵。如此她抱上几十上百枝回去,也不枉她今儿往御花园走了那么一遭。
日头升的越高,远处起了两声敲击声。
众妃嫔打眼瞧见从前朝方向而来的清道太监身影憧憧,心知今儿皇帝邀请了臣子赏园子,便纷纷回避,往各自殿里而去。
清道太监往各处一扫视,见四周除了些许在上值的宫女,并无娘娘们的身影,便也互相打个手势,纷纷避让到偏僻处。
群臣簇拥,大晏年已四旬的皇帝行在核心位,面上含笑,正同身畔臣子们说着朝堂余事。
但见一位官员挤上前,向皇帝谏言:“春闱在即,泰王主持着礼部,对春闱事最为熟悉。如今泰王已在府中思过一月有余……”
皇帝听过,面色不改,只转头看向一旁侍候着的杨临:“正儿这些日子,行止可端?”
杨临忙躬身回复道:“每日抄写一篇《庄子》,以奏折呈上,未有间断过。”
皇帝便点点头,未置可否,继续往前。
那官员不死心,又转了个话题:“春日祭皇陵,是礼部牵头……”
他见皇帝面上仍旧是一副耐心听取的模样,正要加一把劲细说,忽的一阵香风吹来,继而一个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打在他官帽上,掉去了脚边。
他嘴边的谄笑还停在面上,下意识停了嘴,偏头望去。
一个宫装少女一溜烟的跑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极快的捡起一枝不知什么花,顿了一顿,十分好心的提醒他:“阿叔,你笑的太早了,这花不是送你的。”
猫儿转脸看向皇帝,神色颇有些捉贼捉赃的惴惴。
她将怀中一抱花枝向皇帝一让:“你家的,我就……帮着摘下来。”
一旁有侍卫要上前阻拦,皇帝已微微一摇头,低头看向她臂弯的一抱花枝。
“怎生是好?我采了花,会不会被皇上捉了打死……”遥远的记忆里,曾有位少女也如这般站在他面前,一边为自己的小命担忧,一边将她手里的一枝花塞进他手中,行栽赃嫁祸之实。
那花……是什么颜色的来着?
他微微眯了眼,抬头看向胡猫儿。
日头打在她面上,她也微微眯眼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
他的目光从她绯红的面上和迷离眼神移开,鼻翼翕动,沉沉道:“你饮醉酒?”
她并不答话,只执着的将一抱花枝伸在他面前,脑袋前倾,悄声同他打商量:“你家的花还给了你,就不算偷吧?”
他转头看向杨临。
杨临立刻上前接过花,随意夹在腋下,偷摸着掐了她一把,悄声警告:“皇上面前,怎能造次!”
她并无任何痛感,却将杨临的话听的清清。
对啊,是皇帝呢。皇帝是个在感情上黏黏糊糊的中年男子呢。
她决定就感情问题和皇帝聊一聊,把她和他的红线彻底剪断。
她立刻向皇帝努努下巴,蹲身下去,两腿一盘坐在他脚边,大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青石板:“坐,咱唠一两银子的。”
杨临气急,低头呲她一声,她却不耐烦的朝他挥手:“催什么催,又不是要和你对食。”
她等了半晌,等不到皇帝坐低身子,只得仰了头望着他:“我问你,你是皇帝,是不是全天下的女人,都得喜欢你?”
皇帝居高临下望着她,并未回答。
他身畔的那位官员抢着替皇帝开解尴尬:“皇上贵为九五至尊,莫说天下女子,便是天下男子,也要爱慕、爱戴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