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121)
猫儿黯然坐了半晌,一直等到马车外热闹声渐大,方叹了口气,将窗帘掀开一道缝往外瞧。
正街繁华。
恰逢午时,酒馆、各式铺子已开始热闹,叫卖声、还价声不断。
一家医馆一晃而过,猫儿忽的想起熬制褐色颜料的事情来。等熬制出褐色颜料,就能开发大地色眼影和眉粉等妆品。
她忙忙转身拉着随喜衣袖央求:“停车,我好不容易出趟宫,得办一回要事。”
随喜给了她一个白眼。
猫儿见他丝毫没有要理会她的意图,立刻起了笑脸,娇声道:“随喜公公,我们对食,可成?”
随喜立刻打了个冷战,低叱道:“你就作吧,等掉了脑袋就到头了。”
他问清她要买什么,伸手接了银子,唤停马车,低声叮嘱:“莫下马车,指不定何处有刺客,时刻让你玩完。”不情不愿下了车厢,寻着医馆而去。
周遭热闹,猫儿坐在车厢里想着她的未来。
不知李巾眉寻的妆品寄卖铺子离这里有多远,也不知自家口红可受欢迎。
她正想的入神,车厢外却传来一把子娇柔之声。
那声音中略略带着些忐忑与讨好,探问道:“晔哥哥?你可在车厢里?可是要回宫歇息?”
有微风徐徐,窗帘摇晃。
猫儿竖着耳朵,顺着帘缝静悄悄往外瞧。
身段盈盈,面若桃花。是个熟面孔。
车厢外的女子等不来车厢里的回应,已继续道:“上回父亲弹劾你,害你挨了打,雁儿在家伤心了好些日子,不敢进宫见你……”
哦……原来是楚离雁,萧定晔货真价实的表妹。
车外的姑娘还在情深意切的倾诉衷肠:“……后来又听闻你围猎中伤了好几回,还被宫娥咬伤……前几日母亲微恙,我一直在侍疾,没来的及进宫……我现下就随你进宫向姑母请安可成?”
她说话间便由身畔的丫头扶着手臂,要往车厢里去。
外间赶车的侍卫来不及阻拦,猫儿立时起了一头冷汗,不及多想,即刻娇滴滴的扬声道:“殿下,你倒是说话呀,怎能抱着奴家,又听着旁人说着倾慕之语……”
车厢外楚离雁的身子一顿,立时僵在原地。
猫儿抹了一把汗,牢牢关注着外间的动静。
这位楚小姐对萧定晔一往情深,连他的臭名声都击退不了她的绵绵情意。
若被她发现,现下坐在车厢里的女子正是那咬伤萧定晔的宫娥……猫儿打了个冷战。
女人是如何折磨女人的,她明白的很。
后宫荣冠“普天之下最残酷之地”的美名可不就是靠一帮子爱吃醋的铁腕老娘们儿撑起来的?!
外间楚离雁身子一晃,双目一瞪,立刻向车厢里抬腿而上。
第85章 猫妖妆(五更)
猫儿心尖上一颤,当先拿起了牛角帽护身。
若帘子掀开,倾慕萧老五的楚离雁发现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要和她拼命,她也好有招架之力。
帘子已被掀开一角。
她再伸手扯了条毯子包住了脑袋,便见楚离雁的身子一住,外间继而传来随喜的声音:“楚姑娘?”
楚离雁回头,收回踩在脚踏上的一只脚,勉强稳住大家闺秀的涵养,淡淡道:“坐在车里陪着表哥的是哪位姑娘?这般不顾体面,若传出去,姨母和姨丈只怕又要打表哥的板子。”
随喜恭敬垂首:“主子曾交代,不可透露他的事。奴才若说了,只怕要先挨上板子。”
楚离雁一咬唇,回头往车厢方向瞧去。
一帘之隔,再掀开大一点,她就能知道哪个狐媚子在勾引表哥。
她将将要伸手,随喜又劝道:“姑娘请回,姑娘该知道主子的性子……”
楚离雁当然知道。她曾向宫人打听萧定晔的事情,便引得那宫人被查了出来,丢了小命。
可就这般离去,她太不甘心。
那御花园阁楼里白日偷香的,那同他抱在金水河里的,出去围猎时上了表哥床的……还有此时和他钻在车厢里的,她总得一个个查出来都是怎样的狐媚子。
她还在僵持,车厢里又传来一声娇叱:“随喜,你这狗奴才上不上来?殿下急着回宫。”
随喜就坡下驴,立刻向楚离雁一揖,也不进车厢,转去前头坐在驾车侍卫身畔,催动马车极速往皇宫驶去。
猫儿大大舒了口气。
然而她放心的太早。
等回了宫,她从车厢里出来,取了核桃干青皮要回废殿时,随喜便用他主子常看她的模样,嘴角一提,讥诮道:“姑姑今儿的小聪明耍的太早,这些日子你可莫要轻易出废殿。”
什么意思?
猫儿深知宫里人的臭毛病之一便是说话只说一半。她不敢大意,牢牢盯着随喜,等他再点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