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原因，他心知肚明。

“小沉也不容易啊。”许久之后，龙王放松身体，将身体靠在了座椅上，深深叹息道。

这种只能袖手旁观的滋味，他简直再了解不过了。

嬴盛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但老爹，这次我宁可他难受一段时间，也不想他冲到战场上……去面对那些事情。”

其实在之前几年，他已经陆陆续续和第一部 队有过不少磨合，指挥过一些非正式的军演，因此这次接任指挥官也算是得心应手，至少不会有什么反对的声音出现。但要说经历一场真正的战争……那这次还真是头一回。

战争初期，嬴盛当然要在后方坐镇，不可能莽莽撞撞地冲上第一线。但每天传回来的战报、各种血腥残酷的前线影像和音频，就足以让他原本还稍稍有些沸腾的热血逐渐冷却，变成了沉重而严酷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绝不想有一天在每日伤亡的名单中，看到向沉的名字。

青年一边想着，一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他还是不太放心。

呆会儿，去科研部看看吧。

*———*———*

“变异的太快了……”

“因为基数太大了！”

“真的恐怖，精准的控制再加上无敌的数量……”

电梯门一开启，向沉就听到了研究员们忧心忡忡地讨论着相关话题。他怕打扰他们，就站在角落里，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半小时后，他终于大致明白了这些人忧心的内容，和现在极其不妙的形式。

原来，在这一次战争中，高级虫族通过大量在低级虫族体内植入纳米科技，以寿命为代价强行激发了它们的潜力，并且用人工智进行计算和精确控制，做到了真正的指哪儿打哪儿，绝不浪费一丝一毫的兵力。

这就很恐怖了。

向沉都不禁有些绝望了——这还怎么玩儿？

一支令行禁止的部队本就非常可怕，更何况，这是一支后备兵源极其充足、绝对不会内部产生哗变的军队！

他忍不住出声道：“我听陛下说，你们一直在研究一个叫什么逆转计划的，那个计划，现在不能实施吗？”

“难啊，”组长叹息着摇头，“逆转计划是目前唯一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具体内容就是大量复制太子殿□□内的纳米科技，通过发布逆指令让虫族从内部开始瓦解。我们已经破译了99%，但就是那最后的1%非常关键，它一定是台跨时代的巨大反应器，可却被虫族掌握在了手里。而因为缺少关键的信息，这道关卡，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攻克。”

向沉的眉头紧皱，若有所思：“那1%，具体是关于什么内容的？”

“跨空间长距离量子传输。”组长道。

向沉：“……”

啊，果然听不明白呢。

少年尴尬地挠了挠头，也不好意思再呆在这里打扰大佬们钻研高深莫测的学术问题，准备转身偷偷离开。

结果刚一回头，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对不——”向沉下意识道歉，一抬头，却看到了太子殿下熟悉的面孔。

嬴盛一身风尘仆仆，估计是刚谈完就跑过来了，气息中还略微带着点儿喘。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青年也蜕变了许多，原本还稍显浮躁的气质沉淀下来，看人的眼神更加富有力度和不容置喙的果断，开始逐渐锋芒毕露起来。

但他看着向沉时，那双纯黑的眼眸，瞬间就柔软成了沉静夜色中随波荡漾的大海。

向沉被他这么一直盯着，咳嗽一声，有点儿别扭：“你看我干嘛？”

嬴盛伸出大拇指，轻轻拂过少年眼下的青黛。

“没好好睡觉吗？”他低声问道。

“……睡不着。”

“那就回去睡，我陪你。”

向沉瞪大了双眼：“别搞笑了，现在局势这么紧张——”

“你睡着了，我就走。”嬴盛拉起他的手，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放心，十五分钟的时间，我还是能挤出来的。”

向沉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确实，这几天他基本就没怎么睡好，也快撑不住了。

被嬴盛拉着回到房间里，他换上柔软的睡意，乖巧地钻进了被窝里。

少年眨巴着眼睛望着坐在床边的太子殿下，从被子下面悄默默地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嬴盛的手腕。

“给我三分钟就行。”他说。

说来也怪，之前一晚上睁眼到天明，可只要嬴盛一在旁边，他沾上枕头就觉得困意汹涌来袭，累得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嬴盛一只手被他握住，只好伸出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少年的额头。

“睡吧。”他轻声道。

向沉微微点头，安静乖巧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