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545)
小柒声音抽泣,“臭小山,就你能说……我想师父了……”突然双手趴桌脸朝下,哇哇大哭。
碧云端着热粥愣在门外,节南食指竖唇,小丫头轻手轻脚进来放下托盘,又轻手轻脚出去了。
节南轻拍号啕大哭的小柒,眼里也泛了红。师父走得那么悲绝,小柒和她都受了重创,不可能痊愈,只能任伤口开开合合,伴她们一辈子。
小柒哭着哭着睡着了,节南给她披上一件大衫,关了屋门,走进伙房。
伙房血腥药香混杂,一排小炉尚有余烟,飘进烟囱管。外屋大灶让小柒改成了练药大炉,这会儿还有温火,只觉得热,看不出炉子里面的东西。
节南见了,绕道走。刚拜师时跟小柒捣蛋,在她的药炉子里加料,练坏了药丸,师父罚两人各服了一颗,结果拉三天肚子,那种经历如今可以笑过,当时可惨,发誓从此绝不碰小柒的药炉。
伙房里屋其实是柴房,地方很小,小柒闭关的时候用来睡觉,所以总是铺着gān糙垛子。这会儿,脸色苍白的赫连骅躺在上面,上身没穿衣服,却被白布裹成了gān尸,仍见深深浅浅的血红散在各处。右腿也伤了,膝盖以下裹着布,还夹着两块木板,显然断了骨头。
即便气息奄奄,这人这张脸仍透出明艳的俊美。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进来,赫连骅的眼睫颤了颤,没有血色的嘴唇蠕动,吐出几个字,几不可闻——
“别管我……给我滚开……”
节南耳力却好,闻言挑高了眉,神qíng冷嘲,走上去一抬脚,踩住赫连骅的胸口,手肘往膝头一撑。
赫连骅疼得瞬时倒抽一口凉气,奋力睁开双眼,以为敌人找上门来,却惊见桑节南。
他断断续续咳着,“帮主……你作甚……”
“这一脚,为小柒踩的!”身体前倾,将大半重量压在那只踩着赫连骅的脚上,节南笑得冷飕飕,“警告你,下回要再寻死,挑个安静点儿的地方省心点儿的死法,别在那么多人面前装英雄,更别让我姐妹俩瞧见!”
赫连骅额头立刻冒起一层冷汗,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脚渐渐踮起,变成足尖顶住心尖,节南眯着笑眼,压上更多重量,看赫连骅这回疼得眼瞳翻上也没多半点同qíng,“赫连骅,你不是世上最悲惨的人,但肯定是报仇最愚蠢的人,看你那么喜欢挨仇人的刀子,我要是你爹娘,我要是你大哥,大概会再被你气死一回。不仅没让大皇子吃苦头,还给他机会斩糙除根,不留你全尸。”
赫连骅才觉眼前发黑,胸口的重量顿然消失。
节南已经转身往外走。
赫连骅奋力伸手捉住节南的衣角。
节南身形一顿,回头,低眼睨着赫连骅因愤怒憋红了的脸,“看来真是活过来了,气色不错。”语气陡沉,“放手,不然我砍了它!”
赫连骅丧气垂下手。
节南笑颜欢畅,“真乖。”突然敛笑,目光犀利,“我知道你为何豁出了命。你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可惜,小柒把你当成自己人,我就不得不把你也当自己人,还有千方百计想要阻止你送死的整个文心阁……”
节南弯身,与赫连骅四目相对,“你说,是我们都瞎了眼把你当自己人,还是你瞎了眼瞧不见自己人?”
那对本来无光的豹眸,顿显锋芒。
第392引 妻舅妻舅
八月初七,夜。
闷热,满天布暗云。
崔衍知在怀化郎府的里喝酒,心qíng和天气一样闷闷不乐。
父亲告知母亲他喜欢节南的心思之后,母亲坚决反对,即便父亲说已跟赵府说好,桑六娘的婚事完全可以由母亲作主,母亲的态度也没软化。而且,并未照他所想,母亲连问都不问他,是直接对他置之不理了。
他虽然笃定最后自己还是能赢过母亲,但这会儿还是难免不舒畅,所以才来找好友喝酒。
延昱这晚应酬回来,瞧见崔衍知在自家喝酒,猜到好友有心事,却也不问,上来就喝gān了一坛子。
酒后崔衍知话多了起来,将去赵府的事说了个大概,还提到自己跟桑节南表了qíng,却被她毫不犹豫拒绝,而日日回家对着母亲的冷脸。
私事不顺,公事也不顺,因为傅秦的案子和他多少有点关系,提点司上官故意不让他办案,将他调到旧案库里收拾陈年悬案,已经吃了半个月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