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难为(反穿书)(124)

作者:绮里眠

她呆住了。

江楚烟心中冷笑。

老实人心里总有些让人难以预料的狡黠,发生这样的事,秋实第一反应是把她拉下水,就是看定了她对这府里的事一向态度疏淡,不多言多语,觉得她是个不扎手的面团,想踩她浮上岸来。

有个主子在前头顶缸,她这个奴婢担的责任也小些。

说不定心里还觉得,横竖她是主子,又不会真的吃什么亏,搭这一把手只是随手为之,行善积德呢!

她转回身去,没有再看秋实,漠声吩咐道:“把上院封起来,从此刻开始,府中一个人也不许随意走动。”

江楚烟从前在鹤庭言出法随、一呼百应,自从进了京,反而处处低调起来,只当自己是个寻常贵女似的起居,生活十分的平淡,连绀香都开始怀念过去那段有事可忙的日子了,更不要说旁的侍女。

这时候听到她有了吩咐,不由得纷纷地屈膝应“是”。

秋实不由得目瞪口呆,好像重新把江楚烟认识了一遍似的。

她的心思没有人在乎。

江楚烟看着底下的人连同府医一道将江竟挪到担架上,搬到了抱厦里,又开窖取出冰来,把江泌的遗体团团封住,才在房门上落了锁。

倒座房里散不去的血腥味太过浓郁,即使封了冰,又锁了门,院子里依旧充斥着这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绀香扶着江楚烟的手臂,柔声道:“这里交给她们就是了。小姐可要回房去歇一歇?”

江楚烟不着痕迹地抚了抚颈,微微颔首。

谢石还在知心院里没有离开。

他负手站在半开的北窗边,在同什么人低声说着话,少女进门的脚步声一响,他就回过头去,敏锐地注意到了她轻凝的眉宇。

窗外的黑椋卫得到主君的示意,隐没进夜色里。

谢石向少女招了招手。

江楚烟走过来,他就舒开了手臂,握着她的腰将人揽进了怀里。

淡淡的血腥气传进他鼻子里。

他声音微紧,问道:“你受伤了?”

江楚烟摇了摇头,看着他微微折起的眉锋,抬手轻轻地抚了抚,道:“不是我。”

低声把发生在上院的事说了一遍。

谢石听到她没有受伤,面色微微一松,旋又因为她说的话而重新陷入沉思。

江楚烟轻声道:“哥哥在担心什么?”

她仰着头,一双眼澄净地注视着他,谢石心头微动,在她颊上捏了捏,忽然低低笑了一声,道:“不管那个江泌怎么想,阿楚就是我唯一的女主角。”

江楚烟不意他想的是江泌临死前那句呓语,脸上不由得一红。

谢石的目光却幽远起来。

他沉声道:“皇帝无论如何偏爱太子,都不会将大位交给无法延续子嗣的继承人。太医署汇集天下国手,想必验得出闻人御体内的药效,如果东宫没有宫人生育,那他这一生就只有江泌腹中这一个孩子。”

“江泌一死,他已经注定做不成太子。”

“皇帝有四个皇子在生,三皇子闻人和只比闻人御小一岁,如今正在六部观政。四皇子十五岁,也到了出内书房的年龄。八皇子十一岁,听闻生得玉雪可爱,正是皇帝如今的心头肉,连生/母孙氏都因此得封九嫔之首的昭仪。”

“这三人生得都很像皇帝,相比之下,闻人御的相貌反而是最不与皇帝相似的一个。”

谢石眼中生出一缕讥诮笑意,却感受到怀中的娇/躯蓦然一震。

他低下头去。

江楚烟被他三言两语,倏忽勾起当日心中的异样,忽然喃喃地道:“原来如此。”

这猜测太过骇人听闻,她忍不住地微微颤抖,身后环过她腰/肢的手臂却拢紧了,稳稳地将她支撑住。

她下意识地勾住谢石的肩,埋在了他的颈窝里,低声道:“那天我在宫宴上见到孙昭仪、李婕妤和郑容华,只是觉得有些怪异,有些面善……我却没有想到,她们都生得,有些……”

“肖似我阿娘。”

“……长公主殿下。”

她止不住战栗,脑中那条线却愈发地清晰:“江泌怎么会跟驸马厮打起来,他们说了什么?束氏说大哥不是驸马的孩子——府中这样太平,谁会让驸马这样的忌惮退让?”

谢石忽然按住了她的唇。

修长有力的手指压在她唇/瓣上,江楚烟不由自主地噤声。

谢石沉声道:“你是长公主和驸马的女儿,阿楚,这件事你一点都不要沾。”

江楚烟下意识地点头。

谢石哑声道:“好姑娘。”

他俯下/身来,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道:“交给我。”

屋角的自鸣钟忽然传出沉沉的声响,时辰已经到了寅正一刻,长夜将要过去,外面的天色却黯黯如铁幕,正不见一丝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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