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看着你演(246)
裴钦站在路边,吃着土指点江山。
远房表哥醍醐灌顶,感觉像是刚和巴菲特吃了一顿午餐,连忙一叠声应下,当即下载酷狗搜索世界名曲库。
裴钦认为他很上道儿,追加预定一倍花圈,都要真花儿的,把院里那些纸扎换出来。
远房表哥说,哥们儿就冲你这仗义,你想听《今天是个好日子》我都给你放!
“也不用那么带劲,回头我葬礼你们给打个折就行!”
裴钦心情舒畅,斜乜一眼蒋孝期:“你抠抠索索整那么点儿够干啥的?看这里里外外鲜花的海洋,还不是老子搞出来的!”
蒋孝期无所谓地双手插袋倚在大G上:“抛砖引玉啊,我就知道有傻子会跟风。”
裴钦气得想揍人,自知揍不过只好先忍了。
陈家院里院外全是花,看热闹的都被挤到外头路上,周家、蒋家、裴家各自有黑衣墨镜的保镖站在巷口,渐渐连看热闹的也吓跑了,杰克逊的《You are not alone》响彻村口,县文明办趁机跑来宣传新式殡葬。
蒋孝期拉开车门坐进大G,探头敲车窗示意裴钦上车聊聊。
“给我讲讲那个醒不了的噩梦。”
裴钦:“你让我讲我就讲?”
“你不是一直想揍我么,给你个挥刀的机会。”蒋孝期指尖轻扣扶手,露出笑,“我知道他一直记得我。”
裴钦:“放屁!他第一个记起来的又不是你——”
蒋孝期:“那也不是你。”不然裴二傻早就满世界炫耀了。
裴钦瞪他:“行,打平了。不过,你真的要非常非常感谢我没有乘虚而入,毕竟他那个时候真的非常非常容易拐跑。”
“谢谢你。”蒋孝期看着裴钦的眼睛,目光深且诚恳,“我非常非常感谢你,在那段时间照顾他,虽然这不代表我能原谅你对我隐瞒一部分事实,也不代表相信你真有能力拐跑他。”
裴钦嗤笑:“他刚醒过来的时候,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认识人……病历上的失忆,不是我伪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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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周未没有记忆,听不见声音,像个安静乖巧的小傻瓜。
医院不许家属陪护,有严格的探视时间,裴钦便每天掐着钟点分秒必争来陪他。
周未一开始觉得这个动不动就鼻涕眼泪齐飞的大哭包有点讨厌,他更喜欢金发蓝眼的护士姐姐,因为她们即便刚刚检查过他丑丑的伤疤也还是会微笑,有时拿来纸笔和图片陪他玩游戏。
裴钦胜在专一,那些护士姐姐对谁都笑眯眯,只有裴钦哪怕是哭也只对着他一个人哭。
渐渐裴钦不哭了,开始抢护士们的饭碗。
他能看懂所有监护仪上的数据,陪周未做恢复性锻炼,帮他洗澡换衣服,教他吃饭画小猪,还唠唠叨叨不断跟他说话,以至于周未最先看懂的唇语是“傻哔”,画出来的小猪虐惨了裴二少的幼儿园水平简笔画,还用一只猪换掉了裴钦的微信头像。
之后的某天,裴钦拿了从国内寄来的许多照片给周未看,还唾沫四溅地给他讲解,丝毫不介意对牛弹琴。
周未的注意力被这些照片吸引,常常会发呆地盯住看两三个小时,他不知道画面里的什么东西在吸引他,好像面对熟悉的风景,中间通行的道路却被挖断了,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
裴钦觉得他这么看下去不是个事儿,别是记忆没恢复过来再发了什么癔症,于是趁他不注意偷偷把照片藏了起来。
周未那段时间乖得要命,就算从前特别怕疼,打针穿刺都没哼过一声,像是失祜的流浪小动物被人捡回家,尽量不添任何麻烦,安静得如同空气。
他找不到照片也没哭没闹,只是拿了护士落在病房的一根圆珠笔,借着阅读灯的光趴在枕头上画了一晚上,床头的便签本快被他撕秃了。
第二天裴钦来看他吓了一跳,周未居然把他常看的几张照片原封不动画了出来,布局细节已然八/九不离十!
裴钦以为他恢复记忆了,高兴得满走廊飞吻送巧克力,其实周未只是恢复了画画的技能,依然不认得照片里的任何一张脸。
裴钦挑了画自己的那张,顺走藏到钱夹里,之后赖在床边骗周未重新帮他画了一张。
他给周未买了全套的画具带进病房,周未高兴得像集齐卡通手办的小朋友,每天窝在房间里画个不停,负责他病情的医护都至少人手一张素描、水彩和彩铅画像。
巴尔的摩进入十一月,天气渐冷,周未的身体恢复起来,除了没有声音和过去,他的生活安定如常,仿佛生来就适应了医院的环境,熟悉的单间病房给他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