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竟是这样的……”

紫茴，她的小哑巴，

那个曾和她同甘共苦，曾为她挡过一劫，在治愈哑疾之后，开口的第一句，便是唤自己名字的人……

她竟，不再记得她了。

怪不得，相见，不相识。

这一刻，云鸽看向这无边的夜色，只觉得自己的世界，似乎也在一瞬间暗淡下来了。

之于紫茴而言，如今的自己，已经是一个陌生人了么？

陌生人啊。

曾经，最亲密的，陌生人……

……

梁智宸回来时，正准备进门，便瞧见淑玉和自己同样，光着脚踩在地面上。

淑玉瞥了大哥一眼，唇边似是噙着一抹戏谑之意。

“戏精本精，当如是也。”

之后，他长发划出一抹仙气的弧度，便径直回了屋子，避开睡在地上的四弟五弟和六弟，慢吞吞的爬上炕。

梁智宸平躺在炕上，垂眸思量。

宝威，将军？

眉尖轻蹙。

早在得知少女身中蛊毒时，他便曾想过。

少女究竟是何等身份，又为何中了噬神蛊？

后来，他意外梦见一些事情，仿似在梦境中度过另一种人生。

他称这个梦为‘预知梦’。

而预知梦中，云鸽的出现，云鸽的死亡，以及和云鸽一起尸首堆积血流成河的八万兵马，也令他心中做出了许多猜测。

直至今夜云鸽提起少女的另一个名字。

宝威，董宝威。

梁智宸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

平昌郡，太行镇，这里远离边疆，消息闭塞。但梁智宸早年曾去过许多地方，他曾听过一些传闻。

据传曾有一女，十五岁，正是及笄之年，便破格被提拔为边疆大将，而半年之后，则任统兵元帅之职，但自十六岁之后，又忽然销声匿迹。

在边疆之地，宝威二字，家喻户晓，但世人只知其名，却从未见过其人。有传言称，其人身高八尺，孔武有力，凶悍十足，手中人命数十万计。

也有传言，这人生得三头六眼，有八条手臂，似恶鬼邪崇。

总之，关于这人的传言有许许多多，就连敌国大金听闻其名号也要闻风丧胆。

想到这里，梁智宸翻了个身。

三头六眼，八条手臂？

他所爱的人，分明只是一个平实娇憨的小女孩而已。有人类的七情六欲，有时很固执，很一根筋，爱钻死胡同，常常把她自己困在胡同里面出不来。

又哪是传闻中那般可怕，被妖魔化，如鬼神一般的人物。

他悄悄把手伸进少女的被窝，轻轻握住少女的手。

却又恍惚的想道。

第553章 553：殉葬

他曾好奇云鸽那八万兵力是从何而来，现在他大概猜出来了。

他忽然明悟了一件事情。

云鸽……

这名女子，当初之所以出兵塞外，怕是，不仅仅只是为了少女写在写书之上的嘱托，更是因为……

殉葬。

她疑心病这般重，可见平日是个处事严谨的人。出兵塞外，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她理当一清二楚，可她却仍是如此，仍是这么做了。

不是殉葬，又是什么？

足足八万人的殉葬。

生而相伴，誓死追随，即便是去了鬼蜮黄泉，也不肯放她一人孤独。

她们，全去陪她了。

梁智宸咽了咽喉，他忽然掀开少女的被子，轻轻抱住少女。

不论梦中如何，不论未来如何，但若是有一日，真的避无可避，她不会让她一个人去走那条孤独的路。

她这么笨，这般傻，他又怎么能放心……

他想护着她。

不管是生，亦或者是死。

也不论她的心里有没有他。

总归她是他心尖上的人，若生，便同居一处，若死，也要同葬一处，魂归一处。

如此，才是好的。

………

董惠莹迷迷糊糊的醒来，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慢吞吞的坐起来。

刚睡醒的这阵子，有那么一段时间，脑袋里面混浆浆的，整个人是处于完全不能用的状态。

忽然一人轻飘飘说道：“醒了？有人等你很久了。”

她愣了愣，一侧首，便瞧见一张清冷如玉的雅秀面容……

淑玉神色冷淡地瞥了董惠莹一眼，之后便又继续捧着一杯温热的白开水，背靠着墙头，慢悠悠地享受着这安宁静好的岁月。

董惠莹尴尬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昨夜是睡在哥几个屋中的。

她赶紧灰溜溜地爬下炕，然后穿上一双小鞋子，却想起昨晚浩铭逸宣帮自己洗脚的模样。

面上晒了晒，她故作平静，拢了拢长发往外走去。

但是……

“你刚刚说，有人在等我？”

她回头看向淑玉。淑玉挑眉，表示自己今日醒来尚未踏出过房门，董惠莹若想知道，不若亲自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