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儿(54)
“一石二鸟,这个计谋倒是挺好。”
景昭垂眸,“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么,你怎么会想到要对她们动手?你就不怕多此一举,提早暴露了自己?”
“多此一举?!”白练冷笑,“一起长大又怎样,她们天生就是用来伺候男人的。碍事,只会碍事,她们只会碍事!”
卫燕喜心中暗叹:“所以,你发觉我躲在地下暗室里,你第一反应不是蒙骗我,从暗室里拿走一些可能对你……比较重要的东西,反而是想着先把我骗出去,找个地方杀了我,也是因为我……很碍事?”
白练不说话,脸上的神情写满了不以为然。
想到从扬州到北地麟州的这一路,卫燕喜不得不感叹,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真的是个十分有本事的伪装者。
她装出了满腹经纶,装出了自负清高,也装出了和太平鹧鸪之间的姊妹情深。
最后剖开一切,只有一颗漆黑的心肝。
“把人押下去好好看着,我要亲自审她。”景昭走上前,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卫燕喜的背,低声道,“好好休息。”
卫燕喜应了是,可回到正院,等鹌鹑打着哈欠回屋休息,她还是没忍住,一个人提着灯回了她们刚来时住的那个院子。
这个院子并不大,可时过境迁,东屋的人接二连三的出了事,到现在空荡荡的,已经没了人气,院子竟跟着让人觉得宽敞寂寥了起来。
她在院子里站了很久,久到腿都酸了,这才回到西屋,推开正对着东屋的窗子坐下。
风吹过院子里的树,发出飒飒的声音。
卫燕喜低下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然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为什么不回去休息?”
景昭提着灯走近。
卫燕喜抬头:“想……来看看。”
她紧了紧手,问,“王爷,白练交代了吗?”
“没有。”景昭坐下,肩膀碰着肩膀,把身上的温度也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她很保护背后的那个人,无论用什么办法,她都不肯老实交代是谁把她安插进徐家的。不过她不说,我也猜得到是谁。”
“是谁?”
卫燕喜下意识问道。
景昭不说话。
卫燕喜垂眸:“王爷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
“如果出府,除了做买卖生意养活自己,你还想做什么?”
话题突然跳跃到了另一个方面,卫燕喜有些怔愣,想了想,答道:“找姐姐。”
“姐姐?”
“嗯……”那是小燕喜直到死都没有忘掉的事,“我有个同父同母的姐姐,叫喜鹊。我想找到她,或者知道她的消息也可以。”
她这么回答,景昭点了点头:“你姐姐对你好么?”
“很好。小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姐姐就背着我去地里拣野果子吃。乡下的山间地头,一年四季都有很多东西可以果腹。野菜、野果,如果运气好,还能捡到撞树或者自己摔死的兔子、山鸡。”
“后来呢?”
“后来……爹娶了新妇,我们姐妹就有了后娘。有后娘就有后爹,后来生的弟弟是个坏脾气,爱欺负人,姐姐为了我被弟弟砸破了头,好不容易救回来,家里更穷了。”
“于是你们姐妹俩就被卖了。”
卫燕喜点头。
瘦马的日子从来都是辛苦的。
对于小燕喜来说,能和姐姐在一起,哪怕吃糠受苦都是十分幸福的生活。而入了孙家,饶是孙妈妈给了几分母女情,但又能值多少钱?
她拼了命的做到最好,和玉芙吵吵闹闹磕磕绊绊,都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离开孙家,获得另一种意义上的幸福。
然后……她要去找姐姐。
“我记得你说过,你姐姐叫喜鹊?”景昭想了想问道。
卫燕喜点头:“对。喜鹊,她叫卫喜鹊。”
她说完话,抬起眼帘看他,发现他面色有些沉郁,“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想起了先帝。”景昭捻了捻指尖,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我出生之后,母后身体败坏,是身为长兄的先帝照顾我。和你一样,有兄长在,我可以安心地撒欢。前几年,先帝驾崩,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个血缘相同的人没了。”
卫燕喜张了张嘴。
她想说,同父同母的先帝驾崩了,燕京总还有皇室宗亲在,更何况不是还有登基的小皇帝,多少也得喊他一声“叔父”。
话到嘴边,想到张仆说过,景昭是被禁足在了封地,于是顿时回过味来,乖巧地沉默。
“行了,回去睡觉。”景昭站起身来,伸手要去拉卫燕喜,“再过一会天都要亮了。”
卫燕喜听话地跟着站起来:“王爷准备怎么处置白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