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儿(30)
至于白练,未来不知,起码眼下是得了他厌弃的。
卫燕喜不敢拖拉,很快就从厨房另外端了一碗醒酒汤回来。
内院里,白练已经不见了身影,鸬鹚隐在檐廊转角处,蓝鹇则站在了房门前。见她回来,蓝鹇微笑道:“燕喜姑娘回来了。”
他侧过身去,“姑娘进屋吧,王爷还等着这碗汤呢。”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一下要进屋,还是叫卫燕喜一愣,下意识的,脚步就停在了房门前。
“姑娘安心。”蓝鹇低声道。
“谢谢。”卫燕喜点头,等蓝鹇推开房门,这便端着醒酒汤走了进去。
秦王/府的内院有专门伺候的丫鬟,只平日里至多不过是在院子里头做事,少有几个能入得了秦王卧房。
黄鹂是一个,如今就是绿莺。
卫燕喜进内室时,绿莺正跪伏在地上。
景昭倚坐在床头闭目养神,似乎压根不知道底下还跪了一个人。
“王爷,”卫燕喜叫了声,轻声道,“醒酒汤来了。”
景昭睁开眼来,目光还透着微凉,片刻后才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
卫燕喜被这目光看得后背发紧,就听见他开口道:“出去。”
她下意识松了口气,上前将手里的醒酒汤放在桌上,转身要走,却听见景昭又来了一句“站住”。
她僵在原地:“王爷?”
“我让你走了?”
“……”
“绿莺。”景昭开口道。
他声音有些哑,应当是酒喝多了的关系,听起来并不舒服。
绿莺应道:“奴婢在。”
景昭微眯起眼,屈指敲着床沿:“下一回,若是再让不长眼的冲撞了本王。你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奴婢……知道了。”绿莺的声音越来越小。
“出去吧。”
“是……”
一直到绿莺低着头后退着走出内室,卫燕喜都只安静地站在一旁。
她不说话,却不代表着没看懂这对主仆俩在她进来前都说了什么。
想来,还是因为白练的事,叫这位秦王生出了不喜,进而迁怒到了如今身为大丫鬟的绿莺头上。
“你过来。”景昭开口。
卫燕喜回过神来,上前两步:“王爷。”
“你可知道,黄鹂现在去了哪里?”景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视你为敌,仗着身份欺辱你,你想她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
“黄鹂姑娘是王爷的人,王爷想怎么处置都是王爷的意思。”卫燕喜深吸口气道。
她没把黄鹂当一回事,也不觉得秦王当真是为了自己才出手整治了黄鹂。
“我将她配了人。”
这是彻底断了黄鹂的念想。
“王爷大义。”卫燕喜小声拍马。
太后送来的宫女,没做成通房,没做成妾,最后被拉出去配了人……这结局,何其凄惨。
可她能说啥?
就……拍个马屁吧。
景昭笑了:“你不遗憾?”
卫燕喜摇头。
“说真话。”
“……”
又要说真话?
卫燕喜沉默片刻,道:“其实,我与黄鹂姑娘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黄鹂姑娘能得一段姻缘,是王爷的恩德。至于这段姻缘是好是坏,总归最后经营的人是她自己。”
景昭不说话了,只看着她眯了眯眼。
良久,他才开口道:“她嫁了一个庄头。虽然是续弦,但那庄头是个厚道人,还不至于亏待了她。”
景昭嘴上说不亏待,卫燕喜脑子里却是飞快地算了一笔账。
一个庄头说得好听,那是半个主子一般的身份人物,可说白了,还是秦王/府的奴才。
虽然说当秦王妾也是奴才,是王府里的半个主子。但庄头妻和秦王妾这两个身份摆出去,只怕黄鹂更愿意当后者。
实际上,她还是亏了的。
景昭盯着卫燕喜看了会儿,见她眼神飘忽,便知那脑瓜子里正想着事,当下叫了声名字。
等卫燕喜回应,他问:“你是徐家送来的?”
卫燕喜心底咯噔了下:“是。”
她那点聪明和本事,都是在生意场上和人拼杀出来的,面对秦王,不值一提。所以,见到秦王第一眼,她就再明白不过自己该怎么做。
该拍马拍马,该说真话说真话。
景昭忽而笑了:“你和刚才那个女人不一样。”
卫燕喜抿了抿唇:“王爷是知道的,我是徐家两位老爷从扬州买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跟白练她们不是一起的。
想到张仆送来的消息,再看她那张脸,景昭挑了挑眉。
“我需要一个女人。”景昭道。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平平,就好像是在对人说,我需要一杯茶。
可这话就仿佛平地一道雷,轰一下,砸到了卫燕喜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