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闻皆虚假(40)
我在心里回了一句。
睡眠之神带着一大群羊回来了,一只两只在我面前跳,好像才蹦跶过几团毛绒绒我就睡着了。
后来几天考察的时候,贺今依旧跟在我身边,勤学好问的样子让我都有些要相信他以前是真的想当状元郎的了。
“这里为什么要离这么远?”贺今问。
今天的任务是校对靠近后山的一片区域。
“夏季多雨,若是发生泥流会有危险,所以屋子会离陡坡远些。”我解答道。
“这浴池的梁柱为什么要按照这个比例?”贺今又问。
“这我也不懂。”毕竟我只是个文科状元,建筑的事和我一个文科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闻言贺今喃喃道:“原来亦白不懂这个。”
鉴于他的语气并不是在嘲笑我,我就不说鬼故事吓他了。
五天后,在生啃了好几顿寡淡的伙食后,我们终于要下山了!
回去的时候,雨滴落在马车顶上啪嗒作响。
其实从第三天起,山上就开始落雨了。
还未靠近城镇,就先听到了护城河哗啦涌动的水流声。
吵得连马车的声音都盖住了。
“这河堤是什么时候修的?”贺今掀起帘子望向外面。
“两年前。”中央拨款,所以我记得还算清楚,毕竟是挺大一笔呢。
于是贺今放下了帘子,将湍急的水声拦在了外面:“那应该撑得住。”
半夜,我被一阵盖过雨声的喧闹吵醒。
“护城河崩了!”
“河堤塌了!”
“救命啊,快来人,有人被冲走了!”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算命先生的那句话:你甚至还能大仇得报。
第二十三章
等我披着外袍出卧室的时候,贺今也正好从屋子里出来。
“出什么事了?”贺今问道。
“似乎是河堤崩塌了。”我望着屋檐外厚厚的一层雨幕,神色莫名。
下午水流虽然湍急,但河堤看起来还算稳固,怎么会突然崩塌呢。
贺今有些讶异:“河堤不是两年前才修的吗?难不成……”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贺今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猜他和我想到了一块儿:“若是最后投入到工程中的钱不够,那么工程的质量必然大大受损。”
简而言之,就是知府他贪污了。
也可能不是他一个人贪的,毕竟这钱一层层批下来,每一层都有可能会被刮去一些油水。
远处隐约传来哀嚎声,贺今咬了咬牙转身进屋里拿了斗笠,就要往雨里冲:“我去看看情况。”
我拦住了他:“等我一会儿,我去写一封封信,很快。”
寥寥几句说明了江南的情况,盖上官印,我拍开了驿使的门。
“甲等加急送至京城。”必须趁着江南官府没有反应过来前把这封信送出去。
随着驿使策马离去,我和贺今也匆匆朝城中赶去。
所有人家的灯都亮着,疯涨的水漫涌到屋户中,人们惊呼着往屋外舀水却无济于事。
雨淋在身上,鞋袜也早就被雨水泡湿。
到后来我索性把阻碍视线的斗笠摘掉了。
贺今帮忙将被困在屋子里的老人与小孩接出,我扯着嗓子组织局势,等堤岸的水没过膝盖时,穿着官服的知府才姗姗来迟。
不知是不是因为官府在市中心,听不见声音。
不过好歹他带了一堆捕快过来,让混乱的待救的局势稍有缓解。
至于知府,他在这场救援中唯一的实际用处是吨位大不会被水冲走,所以节省了救援资源。
在我稍微放松下来的时候,水流猛然湍急了一阵,在拥挤混乱的人群中我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这个姿势适合仰泳,但没有鼻塞的话我会不会直接呛水窒息?
不对,这么多人的话,我没准会被踩得浮不起来。
思绪突然变得缓慢而没有边际。
突然,我的手腕被抓住了,所有的消极死法在瞬间被驱散。
“季亦白,你发什么呆!?”被大雨淋得浑身湿哒哒的贺今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可以理解,湿衣服挂在身上又粘又冷,是很容易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么多人,你要是现在进水里,恐怕这辈子都起不来了。”贺今费力拨开两边的人潮,逆着人流的方向带我朝前走去。
水沿着衣袖低落,冷到刺骨,贺今抓着我手腕的手却是火热的。
越往城镇中心,水位便越低,不少屋子被冲垮的人都被安置在这附近。
所有的慌乱都被抛在了身后,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人影幢幢、灯火通明。
从屋子里漏出的烛光,倒影在水面上。
“今天是七月十五吧?”我问道。
“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