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长乐钟声响(28)

作者:太阳冉冉

念及此处,林倩兮油然而生遗憾感:“王公子如此爱画,可惜了,据说那地方进去了就很难有调职的机会了。”

秦书在脑海里搜索起现世关于王希孟寥寥几笔的资料记载。在科研实验中,输入其中关于他生平事略的文字材料,不过三两条而已。凭着良好的记忆,回想起那为数不多的两三条信息,其中有价值的大概就是蔡京在《千里江山图》后的跋文:

“政和三年闰四月一日赐。希孟年十八岁,昔在画学为生徒,召入禁中文书库。数以画献,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遂诲谕之,亲授其法。不逾半岁,乃以此图进。上嘉之,因以赐臣京,谓天下士在作之而已。”

但仅凭这些文字,只知晓王希孟已迈过画学生涯,目前算是步入了文书库阶段,倒也推断不出他究竟是何时入宫,又何时才能获得宋徽宗的青睐……秦书手中小勺无意识地戳着梅子糕,心下有些急不可耐。

等等,跋文?蔡京!

脑海里又回想了一下蔡京写的跋文,耐下心来逐字逐句地去一一分析。

“……希孟年十八岁,昔在画学为生徒,召入禁中文书库”,古代只有长辈会直称晚辈的名,而蔡京直接称他为“希孟”,根据跋文来看,不仅知其年龄,晓其经历,言语间也都是熟稔。可见二人相熟程度并不一般。

“……数以画献,未甚工”,由这句可得出王希孟呈上过画作,但宋徽宗并不大满意。可王希孟作为一个远离京城的无名小吏,如何能有机会上呈画作呢?必定是有人从中牵线搭桥。

至于是谁,答案昭然若揭。

秦书嘴角难得勾起。看来王希孟能有机会面圣,与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宋代宰相脱不了干系了。

既然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秦书不愿有所耽搁,立即搁下手中吃食站起身来,即刻对候在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让车夫备车,我现在要去一趟羽扇楼。”

牛车停至京城里最繁华的一块儿地,下了车抬头便能望见龙飞凤舞刻着“羽扇楼”三字的茶楼。秦书刚刚进门,就有小二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浑身透着机灵劲儿。

“哟,客官,您是听书还是喝茶?”

“我找蔺远近。”

小二诧异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秦书,暗自揣测敢这么直呼楼主姓名,还点名要见楼主的人会是何身份来历。还没猜个头绪,身后就传来掌柜的声音。

“呀!秦堂主怎地来了?可是有何吩咐?”言语间,暗暗向那小二使了些眼色,小二立即会意退下。

刚因着急未曾考虑称呼,秦书略改了一下口:“我找你们楼主。”

掌柜想是认识秦书,二话不说也不多问,只管引路。穿过厅堂,越过庭院,这才行至一独楼门前。

秦书一路心里暗道,从前厅到后院,可谓是步步皆景,好生气派!最妙的是走到庭院,便已丝毫听不到前面的人声喧嚣,竟将前面的烟火气全然隔挡开,行至后面假山池水越是精妙绝伦甚有章法,似又步入另一场所。果然不愧是全京城最繁华的茶馆。

“楼主就在房里,我便不进去了。”掌柜和善地笑着便要退下。

秦书谢过掌柜,站在屋外轻叩房门却半晌无人应答,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动静。秦书实在不耐,心里又着急蔡京之事,索性便推门而入。

进了屋内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摆设,看模样是个书房,却不见人影。又朝房里走了一走,这才望见书案上头枕着胳膊睡着了的蔺远近。

阳光斜斜透进窗,在窗棂上拐了个角,落在他墨色头发上镀了层绒绒的光,光线继续下落,勾勒出他的眉目棱角,睫毛投下半道阴影。一派安详。

倒很少见他如此安静无害的样子。秦书心里嘀咕着。

微尘在阳光里悬浮着。

看样子睡得很熟。

正预备出去转转等他醒来,却被他桌上密密麻麻堆满的纸张吸引了注意。踮着步子凑近前去,正伸了手预备轻轻拿起一张,却倏忽地被人握住了手腕。

蔺远近睡眼朦胧地望着自己,显然刚醒,还带着几分迷糊:“你怎么来了?”

“……”虽并无窥看的念头,但不知为何一下做贼心虚了起来,竟忘了挣脱手腕上的禁锢。

蔺远近身子半沐在阳光下,眼睛尚且未能完全适应亮光,将将眯着。放开秦书的手腕,伸了个懒腰,声音里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慵懒,“不说话是想让我猜猜?”

秦书不答反问,“早晨听明月楼的人说,你昨儿个半夜就回去了,是有何要紧事吗?”

“算不得要紧,不过也是得及时处理。”

先前还常常觉得蔺远近事少闲多,虽是羽扇楼的楼主,可平日里却总是一副闲然自得的模样,直到最近接触得多了,才发现事实好像并不如自己看到的那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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