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母仪天下了吗(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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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亲自送我回宫。
路上,我跟他搭话:“太上皇英年退位,真是苦了我们皇上。”
关于薛殊退位的原因,我做过一些小调查,普遍的说法是:亲征凯旋之后,他骄傲自满,不屑关心朝政,一心搞迷信,广求长生之道。求来求去,自己没长生,老婆还病死了。这个打击让他看破红尘,头也不回地出家了。
就薛殊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样子,他要是诚心出家,我就是观音菩萨。
“是啊,”李公公答道,“太上皇铁了心要脱离凡尘。多少老臣去太虚观跪求,他都闭门不出,连皇上每月去祈福时也不接见。朝政上的棘手之事亦全然不肯伸手帮忙,我们皇上只得独自扛下重担,”说到这里,他一声叹息,“娘娘可要多体谅皇上啊。”
我装模作样地长叹了一声:“那是自然。”
原来薛殊给自己立了个不问世事的人设,怪不得三番两次地威胁我不要乱说。可他显然不是个安心清隐的主。
那天下午他带我去茶馆闲聊,现在想来一定别有用意。难道说,给他打工,真能当皇后?
我微微振奋起来,又胡思乱想:皇上还是个青少年,这皇后当得差点意思。薛殊那令人垂涎的美色,让人想当皇太后。
但我很快把这个想法抛诸脑后了。
我回宫之后,小宫女告诉我娴妃来过。
算这丫头有点良心,念我上次帮她的好。她这些天忙着养蚕,今天刚有点时间就拿了几个可爱的蚕宝宝过来和我分享,应该是想跟我求和。
可惜一来就听说我去勾引皇上,气得当场把蚕宝宝踩成了泥。
还留下了一张字条:“林如猪,死胖子。”
想到我和这种水准的对手宫斗,还被她压一头,真让人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娴妃一忙,这后宫愈发无聊,我只好天天蹲在宫里训练体能,又强健不少。
年轻真是好。林如珠十八岁的身子又结实又灵活,可塑性极强。
想当年我第一次参加奥运会的时候,比她还要年轻。
伦敦奥运会上,我三分钟15:2淘汰上届金牌得主,震动体坛。
那年我年轻气盛,不可一世。那时候狗媒体还叫我“击剑之神吻过的右手”。庆功宴,欢迎仪式,鲜花掌声,一切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决赛剑道上,我一剑惜败。
那是我的第一个银牌。
八年来,每次决赛前夜我都梦见比赛时间结束的那一秒。我当场要求裁判重放录像,放了不下五十次。
对手在比赛时间结束的前一秒刺中我,结束平局。
第二天金牌得主伊万诺娃同志发的通稿宛如百合文文案:她战胜世界冠军,却甘愿被她打败。
气得我三天没吃饭。
啊,这种往事,不回忆也罢!
在我埋头苦练的这一个月,皇帝的法令颁布了。
我只不过随口提了一嘴,这位却心黑手狠,直接要对资产超过五万两白银的富豪征二成的税。
不是年收入的二成,是总资产的二成。
这税征的,也跟明抢差不多了。
颁布政令的阻力可想而知。据良贵人的情报,勋亲王身为全国首富,不好明着反对,只好告病在家,陆丞相则是亲率众臣一天往宫里跑了七次。上朝的时间延长一倍,折子雪片一样地飞向勤政殿。
小皇帝表示:反对无效。
这就是传说中的乃父之风。
刚娶亲的勋亲王世子急得到处托关系,都找到妻姐良贵人那里来了,搞得她很焦虑,跑来向我讨教怎么才能见皇上一面。
我告诉她后宫不得干政,劝她不要在违法的边缘试探。
相比起来,我爹就拎得很清。听了这消息,财产都没清算,连夜往国库里运了三十万两雪花银。
据说他将手里能拿到的银子都交了出去,当月府上的开支还是贱卖了几个田庄维持的。
团儿听了这消息,夜里偷偷躲在外头哭。
我把她拉回来:“有什么好担心?交了现金,还有田产商铺呢。”
团儿哭得更伤心了:“这我能不清楚吗?我就是难受。”
“难受什么?”
“别家都着急,不过是因为还有后嗣继承家业。而我家两位少爷都无嗣夭折,小姐你又进了宫……小姐,老爷不是好大喜功的人,这次他宁愿得罪人也要当这出头鸟,不就是图皇上对小姐好一点吗?”
圆儿跟着落泪,搞得我也想哭。
没想到团儿看我动容,苦口婆心道:“什么时候小姐能诞下一男半女,也好让老爷少操心些呐。”
我的眼泪顿时又撤了回去。
不是,能不能面对一下我夫君没有发育完全的现实呢?
我把两个哭哭啼啼的侍女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