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人低头凑近周文礼近了些。

“你是华国人，都没去过华国。可惜可怜，可叹啊！——”

青年悠悠一声。

周文礼累得脑子运转不过来了，但是还在反驳：“我家就在联邦华国管辖的门胡星……”

“你得去地球上的华国。”

青年随口说完这一句。

倒是停住，默默良久。

待周文礼撑不住疲惫睡倒在地上的时候，青年续上了自己的话。

“哎……说错了。得去历史上的华国啊——历史、历史上的华国啊……”

回应他的，只有沉睡过去的周文礼浅浅的呼吸声。

而当天未亮，周文礼从客厅地上醒过来的时候。

他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周文礼按着自己的太阳xué，感受着头痛阵阵来袭的苦楚，想着起身回到房间靠在光疗椅上缓解一下。

大概是场梦吧。

浑浑噩噩记不清楚具体细节，却记得那青年眉梢扬起，恣意神情。

他像是从那青年的神情中见到了更为广阔的世界。

青年是那么骄傲，自信都不足以形容他。

青年提起“好东西”“好作品”的时候，就像是指着沙滩上的细沙，话语中未尽的是无尽的哀怜。

瞧——这么多，可惜你见不到。

这种丰沛自由的jīng神世界培育出来的风姿，混着似乎是浩瀚宇宙对一粒微尘的垂怜，彻底叫周文礼牢牢记住。

哪怕是梦，那种心中的火也被青年随手点燃。

周文礼踉跄起身，回头却瞧见客厅角落的矮桌翻倒过来。

桌子……怎么倒了？

一刹那，那青年坐在地上，脚斜斜蹬着桌子，混不在意的目光望过来的样子再一次充斥在他的脑海。

是真的……？还是梦？

真的有那么多好东西吗？

真的可以在看罢那些好东西后，可以彻底把桑温这个心结解开，有对桑温的作品说出一声“不过是在教孩子”的底气吗？

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是梦里吗？

地球……

古地球……

桑温见到了流言纷纷扬扬的盛况。

周文礼确实仗着自己的小聪明和小心思，埋伏在星网光脑的另一端，谈笑风生之间就能把人搞垮。

这种明晃晃的卑鄙激怒了正是少年意气的联邦学府的学生们。

也正应了周文礼对着图巴巴说的那句话。

“我完了。”

他确实是完了。

周遭人嫌弃厌恶和忌惮的眼神，足够一个人不敢走出门。

云途论坛上围绕着他曾经做下的事情开出来的贴子，已经霸占首页好几天了。

周文礼在云途的笔名毁了，在现实生活中的骄傲也毁了。

这种毁是前所未有的。

能彻底害了一个人。

周文礼确实是整个人被击垮了。

他直接被班杰尔叫去，一个杯子混着热水，狠狠的摔在他脸上。

打人向来是不打脸的。

因为打在脸上，伴着疼痛的同时带来的，是将自尊彻底掼在地上的屈rǔ。

班杰尔怪的不是他做那些肮脏的事儿。

而是怪他完了那些肮脏的事儿，结果败露了。

你可以使手段，但是不能被发现。

这是班杰尔的态度。

真是文人的好素养。

周文礼的脸贴着地面的时候，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桑温还是担心周文礼的。

他心里年龄比周遭的人大太多，他知道这种孩子很可能一个想不开做出点儿什么自我伤害的事情。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周文礼的去处。

联邦汉字破译处和联邦文学创作处，共同组织了一次探访古地球的航程。

军方的航程，绝对安全，权威度也是最高的。

尽管古地球没有什么值得去，也没有什么值得看的了。

满目疮痍，除却战争残骸便是垃圾。

当初新人类从古地球踏上星际航程的时候，注定不是和平的。

各个国家抢占的是首次探索宇宙、征服宇宙的权限资格。

争先恐后，一拥而上。

毕竟无智慧生命的宇宙，那是真正的无主之地。

踏入之后，星际时代来临，你所拥有的就是数不尽的霸权。

五个使用英文的国家，联合成立了“星际帝国”，为征服宇宙的战舰供给了全部国家资源，第一步踏上星际时代。

而后几千年的帝国统治，就此拉开序幕。

几千年后，当年的英文发展进化成了蛇形文字，帝国终于垮台，联邦开始统治。

“我们也是要回去一次的。”

桑温这么和面前的元沧说。

元沧点头。

但是桑温心中还是有疑惑的：“周文礼……回去古地球做什么？”

“给自己积攒些光荣历史，回来以后也好重新做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