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人设在崩塌(85)
宁帝长吁短叹地躺倒回去,险些气没半条命,鸡爪子般的手指隔空点了几下,“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我宁国与大逸,可能就因为你这个逆子,要大战一场。百姓惨遭涂炭,朕辛苦建立的盛世不在。皆因你不务正业,一时兴起!”
曲哲跪在那不做声,喜好这种东西,本就不是一个人可以去选择。生而如此,他何错之有?
而明尚身亡,实则有人背后玩弄手段,当真两国交战,该去怨谁?
“你若与明尚完婚,还会闹出这么多事吗?”
曲哲心中怒火腾腾烧了起来,“还请父皇明鉴,儿臣最初便没同意此事。”
宁帝最早任明二皇子为接待使时,他便一口回绝。
“所以,你这是在怨朕?”
“儿臣自然不敢。”曲哲低身叩拜在地,“只是,这门婚事,儿臣不同意,公主也反对,本就不该继续强加…”
“婚事乃父母之命!”宁帝打断曲哲,“我看你真是…真是和一群乌七八糟的人混得没了管教!”
“儿臣只是做心之所想,可公主丧命,终究为什么,父皇难道不准备深查吗?”
曲哲一双眼清澈凌厉,带着绝不屈服的倔强,恍惚中,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无情。
宁帝双瞳微颤,愤怒与失望丝毫不加掩饰,“深究,如何深究?深究下来让大逸抓住把柄来找宁国麻烦吗?你为何从不懂朕的苦心,不懂为这个国家着想?”
自杀,那是公主自己的事。但他杀,又在宁国地界上,怎么可能脱开关系。
曲哲缓缓垂下眼睑,“所以,真相根本不重要…”
他这句话暗有所指,宁帝自然听得懂。
“你…你个逆子!”
皇后急忙顺着宁帝胸口,柔声细语还真有点国母样,只是说的话嘛。“寅儿还小,年轻人不懂事,再长长就该明白陛下的苦心了。”
“眼看十九,还小?”宁帝气得青筋暴跳,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吼道,“滚出去!给我跪在门外思过!想想你错在哪,想想你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曲哲倒抽口气,意识到自己可能冲撞太过,便退着起身,低沉沉应了声,“是…”
他没抬头,此时也不想看皇上、皇后是什么表情。
没心情。
掀门帘走出去时,迎面碰上的是李公公的脸。
“干嘛呢?”曲哲差点撞他脑袋上。
李公公“哎呀”一声,跟在身后直跺脚。
“殿下,您这是何苦呀。皇上其实只是要你一句话,你就说喜欢女人,说明尚公主的事你错了,以后都听皇上的,这不结了吗?”
曲哲掀起衣摆,直挺挺跪在屋门外。“首先,我不喜欢女人。还有明尚之死虽然与我有关,但绝非我所为。父皇说的对,我自然会听,可错的,我绝不退步。”
李公公撅着屁股蹲了下来,大肚子差点被挤爆,“您跟皇上较劲,能赢吗?”
曲哲唇角抿着,他心中有他的是非。
“唉,皇上年纪大了,对错不会那么计较,他要的是大局,是你们能够顺他的意。”李公公跟在宁帝身边几十年,最为了解他的性子。
“您说,今儿个您跟皇上较什么劲啊?认个错,服个软,事情就过了。二殿下,您就听老奴一句吧。”
天阴沉沉的,三九天里,一点太阳没有,跪在地上,片刻便冻得浑身冰凉。
曲哲自认不是个圆滑之人,可这朝堂、这世间、这父与子…想要安安稳稳存活下去,需要太多顺承与识时务。
他也并非一身棱角未被磨去,可在这混沌世中,他心中还存着是非,还分得清黑白,还能看到一颗心,仍是红色的。
北风带来丝丝凉意,曲哲微微仰起头,灰如烟幕的空中,悠悠扬扬飘下几星银白。
人活在世,难的不是活,而是怎么活,揣着颗什么样的心去活。
“哟,怎么下雪了?”李公公颤颤巍巍站起身,翻掌接住几片,瞬间化成水珠。“看这天头,只怕雪不会小啊,老奴这就差人帮您送个信儿回去。”
李公公果真活得够圆滑,活到这么大岁数,简直堪比老狐狸成了精。
这份心意曲哲还是收下了,“劳烦李公公。”
雪眼瞧着越下越大,像上天得了感召,帮人伸冤一般。
只是受冤之人,却反受其累。
小半个时辰过去,曲哲身上已覆着一层白雪,衣服也结了层冰渣。
李公公拿出把油纸伞,“殿下,撑把伞吧。”
“不必,挨罚就该有挨罚的样子,谢公公惦记。”
曲哲没接那把伞,李公公也没再劝。这次皇上气得不轻,谁都不想再触了霉头。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曲哲微微侧头。风雪里,走来的不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