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暴君之后(369)
韦斯特公爵只能够隐约看到被簇拥着的罗格朗国王,但是他感觉到对方正居高临下地冷冷俯瞰着整个战场。
他们自以为是看破敌人虚实而做出的计划,其实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公爵大人,我们怎么办?”
一名穿着牧师长袍的年轻人催马走到韦斯特公爵身边,问。
他是西奥尔德派来的使者,是这支神圣军中扮演宗教色彩的角色。不过在此之前,他清楚自己在这一支军队中扮演的角色不会受待见,因此一直静默无声,并不与韦斯特公爵争夺对军队的指挥权。
这是他第一次询问韦斯特关于战争的计划。
“进攻!”
韦斯特公爵一咬牙,下令。
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勃莱西骑兵的战斗力就在于他们永不后退,为冲锋而生,一旦撤退,整个队伍的秩序将再次陷入混乱。
青铜号角吹起,所有的勃莱西骑士一手举起盾牌,一手举起阔剑,齐声呐喊。勃莱西骑士的怒吼声汇聚在一起,在战场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以此来恐吓自己的对手。然而对面的罗格朗阵营却一片安静。
就像咆哮的瀑布落进深渊里,毫无回响一样。
在这与以往不同的讯号里,勃莱西骑士们的战马奔腾起来,他们举剑前冲。
牧师目视骑士们冲锋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他抬头看了眼静立在山岗上俯瞰战场的年轻帝王。韦斯特公爵无法看清楚那位君主的面容和神色,但他看清楚了——隔着遥远的战场,对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身上,冰蓝的眼眸就像雪山之上的太古玄冰。
敏锐得可怕。
牧师缓缓向后退去。
在军队的中部,由步兵簇拥的地方,静静地停着三辆马车。
………………
“射箭!射箭!让他们知道罗格朗不是孬种能来的地方!”
指挥官在阵地上扯着嗓子大声吼骂,他的声音几近沙哑。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让这群勃莱西佬滚出去!”
每名长弓手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抽箭,搭线,射箭。这是他们毕生中在一场战争里射出的最多的箭。弓箭离弦破空发出的声音汇聚一片,就像一曲急促而绝不简短的激旋。箭矢密密麻麻地覆盖战场,铺天盖地的暴雨一样。
敌人太多了,以至于他们不需要瞄准就可以射中人或战马,经过军事设计师改造的方头箭杀伤力比以往更强。
韦斯特公爵在阵营的后面看到这一幕,怒不可遏。
罗格朗人以使用长矛的步兵迎战他们的骑士。当骑兵前冲的时候,步兵们将长矛插在地面上,组成森然紧密的枪林。更为阴险的是,他们在步兵的阵势之前,挖了一道长长的战壕,还拉起了绊马绳。当勃莱西骑士冲至的时候,不谨慎的骑兵被陷阱和绊马绳绊倒,反过来阻住了一部分后面赶至的骑兵。
而当骑兵们被下马甲士和使用长矛的步兵组成的军团成功遏制冲锋的势头的时,罗格朗安排在侧翼的长弓手们抓住时机发动了致命的袭击。
怪不得罗格朗的国王放弃选择以同样的冲锋迎战,当箭雨从左右两侧铺天盖地而下的时候,数量的优势被迅速抹平。
韦斯特公爵敢以自己的头颅保证,罗格朗国王一定将整个罗格朗最精锐的长弓手全抽调到这里来了,为的就是眼下的这一轮杀戮。勃莱西骑士一名接着一名在罗格朗的阵地之前,活人与死人堆叠在一起,对方寸步不退,以自己和勃莱西骑士的尸体堆砌一道战地城墙。
“先杀了那些该死的长弓手!”
韦斯特公爵怒喝着。
“他们组了我们的去路!”
一部分骑士掉头,顶着可怖的箭雨去进攻两翼的弓箭手。
国王此前布置下的车阵在这个时候发挥出它们的作用。一辆辆马车中装着石头或木材,沉重无比。它们横倒在弓箭手所在坡地之下,骑兵们发动了两次冲锋,除了在坡地上留下更多的尸体,没有更多的收获。
血流成河,整片草地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退后!退后!”
勃莱西军官大声命令。
一部分勃莱西骑士向后退去,一部分坚持“永不退后”原则的骑士继续向前冲锋,后退的人阻住前进者的退去,被箭射中的战马在冲锋的阵营中疯了一般地冲撞着。与此同时,勃莱西军队在骑士右翼充当防护的步兵大部分是一些想着发财的穷人,他们连完整的盔甲都没有,在这血淋淋的战场中魂飞魄散,四下溃逃。
后退不得的骑士只能用自己的刀剑在混乱的军队中砍出一条血淋淋的道路。
第一批溃散的勃莱西骑兵与第二批冲锋的骑兵混杂在一起的时候,第三批骑兵又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