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166)
她紧紧抓着肩上那双手,依稀有药香绕鼻,那人轻颤道:“洛洛……”
从前的一切又回来了,鲜活甘美如初!
旧意谁教改(二)
这一日英洛在家静极思动,眼见已近月初,家中诸人再不允她操劳,每日只是休生养息,周峥一大早便上朝去了,夏友早忙得不见了影子,易柏亦忙得脚不沾地,她思及那日阿然的话,也觉颇有几分道理,不由招手叫来星萝问道:“你可知道我们家的药铺子在哪里?”
星萝笑道:“只是不知道将军说的是哪一个?四爷能干,二爷医术又高,这药铺都已经开了三家了,西市东市与南大街各一个分号,将军可真是个享福的命,只管坐着糊涂花钱就成!”
恰冬萝从外面走来,作势欲打:“你个死丫头!将军也是你编排的?将军还不撕了这丫头的嘴?!”
英洛摇头笑道:“我可不是坐着糊涂花钱么?家里现放着有用的人才不去用,我何必瞎搅和?再说了,我若去搅和,他们又该唠叨我了!”
冬萝向来体察人意,道:“那是几位爷体贴心疼你,怕你累着!将军一向身体不好,连政事都免了,如何还能做这些劳神的事情?今日如何问起这些事情来?”
“我就是闲坐着无聊,想出门去走走,正好也是从未去过药铺,便想着去看看!”
她话音方落,便听星萝打趣道:“前儿我还听着外面丫头胡说,说什么将军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可见是胡吣。阿然姑娘走的那一夜,将军与二爷缠绵了一夜,”她抿嘴笑了一回,方才道:“这才几天呐?就想着去药铺看二爷了?!”
她这句“有了新人忘了旧人”自然是为华彻鸣不平,可惜英洛从前到如今殊少小儿女心肠,自然不能明了这话的含意。
冬萝却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丫头一时里犯了浑,为着自己的那点忠心护主的痴念难保不惹得眼前这位主子介怀,忙道:“外面还有一大堆活儿等着你去做呢,快去快去吧!我服侍将军去街上逛逛,今日也让我捡一回巧宗儿,躲一回清闲吧!”说罢就手将这丫头推了出去,一时里捡些欢喜话来逗英洛,不外是哪位姑爷容貌难得,哪位姑爷才干又高,性情儿更是没得挑,将她现下三位夫婿夸了又夸,又挑了英洛喜欢的衣衫换了,梳了头发,将镜中人儿又夸赞了一番,忽听得英洛叹息,冬萝不免慌了,道:“将军……将军可是嫌我唠叨了?”
却听英洛道:“冬萝,先时星萝说起来我倒没有留意,可这会子你为了替她描补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我再是个榆木疙瘩,也不可能不开窍了!你二人是彻延领进府中的,想来与他大有渊源,我虽不知道他手中掌握着一些什么人,想来是不会弱的了!大约星萝那句话,也是责备我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吧?这却是她误解了我,我并不曾做到那般全无心肝。虽而今我娶了这四位夫郎,但个个皆是英才俊杰,如今想来倒是我的不是了,本不该贪多嚼不烂。你主子当日与我成亲,不过是为着避免被家族之祸殃及,他日他若反悔想下堂求去,我必奉上一纸休书!决不阻拦他的前程!”她度其意思,总是责备她的居多,不免想着借机敲打一番这两个丫头------自己闺中之事,何时轮得到两丫头来置喙了?不错她是心有愧意,但也犯不着对着每个人都有愧意吧?
冬萝从来玲珑剔透,得闻此言不免大吃一惊,慌不迭跪了下来道:“将军恕罪!星萝言语莽撞,冲撞了将军,奴婢替她给将军赔礼了!少主虽离开,但决无同将军和离的意思,还请将军息怒!”
星萝从来冲动,不过半月,远在江浙一带的华彻从属下手中接过密报,拆开来看时,除了同往常一样记载着英洛的一些日常起居要录,下面另添了一行凌乱的字迹,道:“少夫人云少主若有意下堂求去,她必定奉送休书一封!”
正是星萝的字迹,可见是匆忙之间写就。
华彻当下将那张纸撕成了碎片,临风冷笑,唬得前来送信的属下乱了手脚,不住下跪磕头求饶,只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触怒了这位。
却说英洛这一日敲打了冬萝,全然不知自己一时激愤之语早已被门口悄然侍立的星萝而转至了华彻之耳,可见人多口杂真正不错,口杂难免生隙。
这一日天气晴朗,积雪已融,街衢之上人流如织,长安城内从来不乏传奇,李晏与李秋的时代早已过去,连茶楼书坊间的大鼓词人与说书艺人亦将锦帝这段继位的故事描摹的异彩纷呈。英洛路过书坊之时,难免驻足听了一会,会心一笑便朝前而去,无疑,锦帝是这盛世长安城里的又一段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