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诏(133)
谢羽前脚往程府去了,后脚苗家请的媒人就上了门。
那媒婆乃是京中出了名的官媒,又听说苗胜是皇帝的心腹臣子,且苗家出手十分大方,便兴兴头头接了这桩亲事,跑到谢家来提亲。
谢弦回来也没多久,没想到竟然有媒婆上门。不过她想起两个儿子的亲事,到底还是出来迎客,下人奉茶上来,那婆子只东拉西扯的问起府上公子小姐,又夸苗胜之子年轻有为,仪表堂堂,父亲仕途坦荡,将来儿子有人扶持,也差不了。
媒婆夸人,总是以世俗的眼光,从身份家世夸到才貌,半句没提苗明远脾气秉性志向,殊不知谢弦自己对出身不甚在意,对仕途前程更不热衷,半点也没觉得苗明远是个好女婿的人选。
那婆子夸的口都干了,还看不到谢弦半个笑脸,禁不住有些泄气:“听说府上千金乃是难得的闺中淑媛,能否请出来让老婆子见上一见。”等她回去,总要向苗家复命的。
谢弦早就不耐烦这婆子的聒噪了,当下冷冷道:“她不在府里,出门去了。”原本是一句托词,她是直接被人从房里请来前厅的,还没来得及问谢羽行踪,只当她去蒋府吃酒还未回来,哪知道话音才落,谢羽就同程卓回来了。
谢羽才进了前厅,见到谢弦神色不展,立刻便笑眯眯往她身边偎了过去:“娘,我回来了。半道上碰上大哥,他送我回来的。”她也知道此刻最能让谢弦开心的便是向她展示兄妹关系融洽。
谢弦道:“卓儿坐。”
媒婆的目光在程卓与谢羽面上扫过,立刻便夸道:“这位便是令千金了吧?老婆子做过多少家的媒,还真没见过这么般配的。”
谢羽傻呼呼看着这婆子满嘴抹蜜的夸她,险些让她以为婆子口中的那位“令千金”不是自己,她小声问谢弦:“娘,这婆子……说的是谁啊?”
谢弦见她这副迷糊的蠢样子,总算勾出了一丝笑意:“除了你还有谁?”
谢羽立刻以看“癔症病人”的目光扫了婆子一眼:“娘,我回房去换件衣服,你跟大哥先坐着吧。”
等到谢羽离开之后,那婆子还不住口的夸谢羽知书达礼,谢弦深知肚明,这婆子还当谢羽害羞回避了,却不知她家闺女脑子里根本没有“矜持”那根弦,她大约只是觉得陪着个犯癔症的婆子耗时间不值而已。
媒婆说得天花乱坠,最后再探听谢弦的口风,她以“兄长尚未成婚,女儿年幼,不准备将她留在长安”为由拒绝了。
她去苗家回话,苗老太太还拉着她问了半日,听得谢羽生的极好,但是谢弦不同意,便开口抱怨:“我们家还没嫌弃她一个抛头露面的女人不会教女儿,娶回家来还得费心教导,她倒先拒绝了我们家。”
谢弦在大魏是个另类,一方面有些女人觉得她是巾帼不让须眉,但是更多的高门贵妇因为她太高不可攀,做的事情超出了她们的想象,总是臆测她婚姻不如意,臆测她因为不能全面掌握后院女人的女红厨艺,管家理事的本领而拿她当做女人强出头的悲剧例子,来教导自家闺中的女儿。
只因她们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谢弦做到了,因此她们便要不停的去攻击她的行为,恨不得将她从头挑剔到脚。当年的程老夫人,谢弦的前婆婆如此,现在的苗老太太亦如此。
她问过了谢羽,便又问及谢弦,从发饰到衣衫乃至身上的配饰都不放过,连她说过的话都仔细问过了,再三斟酌。
谢弦穿着简单,她便抨击:“她这是不会打扮,粗手粗脚上惯了战场,跟男人们光着膀子打过仗的,若是会打扮还能拢不住夫婿和离啊?”
媒婆虽然瞧着这门亲事似乎不太能成的样子,但她久在市井间走动,其实市井妇人与高门贵妇不同,自小学着赚钱糊口,男女大防并无高门严密,反是市井妇人对谢弦更有好感,有心想要反驳:谢大将军瞧容色也知生活舒适。不过瞧在苗家谢媒钱给的高,到底还是将这话咽了下去,听了苗老太太半日唠叨才离开。
苗胜回来之后,听说谢弦拒了媒婆的提亲,便吩咐苗夫人:“再换个媒婆去说,下次不成继续换,这门亲事对阿远将来可是一大助力。”
谢家母子不知道苗胜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她家结亲,媒婆走了之后,程卓便道:“听得苗家风评不太好,且苗胜又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与这样人家结亲,实不明智。”
“你不必担心,我实没想过要将阿羽留在长安,她那个性子实在不适合。”
程卓想起谢羽谈起各地见闻眉飞色舞的样子,亦笑:“母亲说的有道理,阿羽性子活波,又好游历,留在长安恐怕没办法开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