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诏(110)
程旭早就知道谢羽的脾气,挡着闫宗煜往旁边去:“去去去,你别妨碍阿羽玩。”
闫宗煜家中也是有姐姐的,闫家女儿养的十分金贵,不说干粗活吧,轻易连厨房都不去的,为着备嫁下一回厨房,能被闫夫人夸半日。且都是远远站在那里,吩咐丫环婆子去做,闫家小姐能多瞧两眼就不错了。
至于骑马射箭,乃至于似谢羽一般拎起根铁凿子就去凿冰玩……简直想象不到。
闫宗煜接触的女人不外乎内宅子里的千金与外面欢场之中撒娇扮痴的流莺,虽是两种不同的女子,但有个共通点,皆是娇弱美丽的,只合精心养在室内。似谢羽这等活蹦乱跳精神十足的,倒是头次遇见。
他眼睁睁看着谢羽一个人在冰上玩的开心,溅起的碎冰不及她的笑容明澈,天空中扬扬洒洒飘下雪花,他忽的上前去接谢羽手中的凿子:“我来!”
谢羽不防,被他抢过手里的凿子,上面还带着她手上的余温,原本是冰冷的铁器,此刻却好似烫手一般,闫宗煜才发觉自己做了傻事。谢羽催他:“快凿!拿了发什么愣啊?”
旁边侯着的闫家仆人瞧的目瞪口呆:除了国舅爷跟夫人,谁还敢这么使唤小公子啊?
这位可是国舅府的凤凰蛋,金贵的不得了。长这么大何曾干过一点活?
程旭恨不得在自己脑门上狠拍一巴掌:我今儿这是犯什么蠢啊?
明知道闫宗煜可能别有用心,他还觉得大家是兄弟,况且谢羽性子彪悍,闫宗煜也做不了什么,有他在旁边看着呢。可是瞧瞧方才闫七那个傻愣愣的模样,他都恨不得上去踹一脚,问问他脑子可还清醒?
闫宗煜在旁看谢羽凿冰十分轻松,可是轮到自己下手,就察觉出了这其中的差别。
别瞧着谢羽是个小姑娘,但她每一下都能凿起不少碎冰,而闫宗煜拿着铁凿子下去,心中慌慌,第一下就差点叉中了自己的靴子,直惹的谢羽笑的前仰后合,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笨蛋了。
从来在小娘子们面前保持着风度翩翩的闫七郎今儿可算是出丑了,被谢羽笑的脸都烧了起来,好在天冷,只当被冻红的,倒也说得过去。他暗暗吸一口气,用劲了力气狠狠将凿子砸了下去,只觉得脚趾头一阵剧疼,顿时丢了凿子抱着脚在冰面上跳了起来。
谢羽都看傻了眼:还真有这么笨的人?
闫宗煜在她眼里明明白白的看到了“你是笨蛋”四个大字,顿时羞惭欲死,脚趾头上的痛意更加痛楚难当。他身后随侍的人已经惊呼了起来:“快来人,公子受伤了。”
立刻便有下人跑过来,七手八脚将他抬了起来,往房里跑,那阵仗好比他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各个神色慌张。
谢羽懵了,小声道:“二哥,闫宗煜……身患重疾?”
程旭见惯了闫家人对闫宗煜的着紧,通常他们要出门去打架,总要想法设法甩开闫宗煜的护卫。
“闫七是闫夫人的心头肉,他伤一根头发丝,这些仆人回去都要受罚,你说他今儿凿伤了自己的脚趾,这些人回去会挨多少板子?”
谢羽嘀咕:“闫家这是养儿子呢还是养闺女呢?”
程旭“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往日,闫宗煜跟他出门打架受了伤,这些人吃了闫夫人不少苦头。
兄妹俩慢吞吞循着闫家下人的方向慢慢过去,闫宗煜已经被人放在了榻上,靴子脱了下来,脚面上一个血窟窿,瞧着倒是极吓人,他疼的面色苍白,见到谢羽跟程旭进来,差点惊跳着坐起来,急道:“快拿个东西过来盖脚。”只觉得被谢羽瞧见伤处,更显的他没用。
谢羽这下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直笑:“闫公子,你又不是大家闺秀,难道还怕我看到你的脚?”
程旭与他一起在外面喝花酒,天热的时候袒胸露肚,酒意上头搂着姑娘光着脚在地毯上跳舞都是常事,他那双脚不知道被多少个姑娘看过,今儿却罕见的知道害羞,竟然怕给谢羽瞧见,他都要为闫宗煜这点难得的羞耻心给跪了。
——兄弟,羞耻心那东西你还真有啊?
庄上今儿没大夫,但还有些常备的药粉,仆人找了来,先处理了伤口,又派人快马加鞭往城里去寻大夫。外面此刻下起了大雪,屋内早笼起了火盆,倒是不冷,只是不知道那大夫几时才能回来。
闫宗煜受了伤,不能下榻,但饭还未吃。他自己恨不得抱着脚哭,只觉整只脚都疼的厉害,若非谢羽在侧,还不知道得怂成什么样儿。
但人是他请来的,却又不能不招待,他便吩咐下去,将饭摆在房里,又着人拿了薄毯子过来,将自己的脚盖了起来,摆酒吃饭,席间羞愧道:“今儿是七哥丢丑了,阿羽别见怪,改日等我脚好了,请你酒楼吃饭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