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819)
窦启俊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人。
宋墨自然更愿意用自己人。
他思忖道:“那我找个机会和伯彦说说,探探他的口风再说。”
离辽王宫变只有三年了,时间越来越紧迫。
窦昭不由催宋墨:“那你早点跟他说。”
宋墨心中一动,道:“也不知道辽王到底有什么打算?这样遥遥无期地等下去,真是让人心焦。”
窦昭提醒他:“他想成事,总得有个机会吧?皇上只要一日身体康健,他就一日没有借口进京。”
宋墨听着眼睛一亮。
第二天就邀了窦启俊在醉仙楼用晚膳,随后宋墨进宫当值,窦启俊脸色苍白地跑来见窦昭,却坐在她的花厅里欲言又止,满脸的不安。
窦昭叹气,索性和他开门见山:“这也不过是我们的猜测,却怕万一是事实,两边都是一大家子人,防患于未然,总是好一点。”
窦启俊点头,神色还有点恍惚。
窦昭让陈曲水送窦启俊回玉桥胡同。
马车走了一半,窦启俊才回过神来,抬头却看见晃动的灯光下陈曲水沉静如水的面容,他不由一愣,撩了车帘,马车外是段公义和陈晓风矫健的身姿。
他徒然间意识到,他的这个四姑姑,很是不平凡,好像很早以前,就为今天的一切做好了准备。
念头闪过,他不禁失笑。
那时候四姑奶才多大?辽王都还没有开府,事情怎会像自己想像的那样?
自己今天真是被吓着了,有些胡思乱想起来。
他笑着向陈曲水道了谢,跳下了马车,洒脱地朝陈曲水挥了挥手,大步进了家门。
陈曲水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地笑了起来,吩咐车夫打道回府。
窦昭却对蒋夫人和宋宜春从前的旧事越来越感兴趣。
过了佛诞日,窦启俊考中了庶吉士,宫中又赏下了五毒香囊和锭子药,窦昭趁着窦世英休沐,回了趟静安寺胡同,除了给父亲送端午节的节礼,还把宫中赏的锭子药给父亲带了两瓶。
闺女回来看他,窦世英自然是喜出望外,留了她在家里用了午膳,又在书房里检查了一下窦昭的字,赏了她两块上好的寿山石印料。
窦昭笑道:“爹爹倒记得清楚,每次都送我同样的东西。”
窦世英得意洋洋地道:“你从小就喜欢这个,我怎会不记得?”
窦昭望着窦世英鬓角的银丝,想了想,道:“父亲和七太太难道就准备这样拖一辈子不成?您就没有想过再找个人在身边照顾您的饮食起居?”
被女儿问及自己的私事,窦世英显得有些狼狈。
他猛咳了几声,顾左右而言他道:“砚堂去做什么了?怎么也不来接你?”
窦昭也不好往深里说,笑道:“他被马友明拉到神机营去了,要到掌灯时分才回来,我跟他说会早点回去,让他别来接我。”
窦世英就想起窦明来。
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和窦昭说话的兴致锐减。
窦昭以为父亲是累了,陪着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窦世英没有多留她,道:“既然砚堂不来接你,你早点回去也好。”把她的轿子送到了大门口。
因快到端午节了,静安寺里香客如织,英国公府的轿夫怕冲撞了窦昭,因而拐了个弯,从静安寺后面的石碑胡同走。谁知道石碑胡同有人家娶媳妇,爆竹声不绝于耳,轿夫只得绕过石碑胡同,从阜城街走宣武街穿玉桥街。
轿子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窦昭无聊中撩了帘子朝外望,却一眼看见了万明寺高高的塔尖。
她心中一动,对轿旁的段公义道:“我想去万明寺上炷香。”
“这可不行!”段公义笑呵呵地道,“今天到处都是上香的人,您现在可挤不得。您要是实在想去看看,等我晚上回去先和严先生商量好,派人跟万明寺的主持打过招呼了,再陪您过来上香。”又道,“不是我现在到了京都进了英国公府人就变得讲究了,而是您今时不同往昔,受不得这累。”
窦昭微微地笑,道:“要不,我们就在万明寺旁边找个清静的地方坐坐吧!我正好有事让你去打听。”
段公义就吩咐轿夫把轿子停在了路边,派了个人去打前站,寻了个离万明寺还有两条街的小茶馆,把窦昭安置在了小茶馆的雅间里。
窦昭道:“有户姓黎的人家,一个寡母带着一儿一女住在这附近的二条胡同,十七年前搬走了,你去帮我打听打听,看有没有老邻居知道他们搬到什么地方去了?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远亲前来投靠,切莫引起别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