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春色(362)
在马车急速地行进中,张洇慢慢转过头,她看向张绮。干哑地唤道:“你是……阿绮?”那个身份比她还卑微的私生女?
张绮侧头,她摘下头上的纱帽,红着眼睛点头道:“阿洇。我是阿绮。”
仿佛被她的华光所震,张洇直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她喃喃说道:“你是阿绮?我居然遇到了阿绮?”
说到这里,也不知她想起什么,竟是悲从中来。不由双手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在张洇的哭泣声中,马车不一会来到了他们落住的酒楼。叫过几个护卫,令他们去请过大夫后。兰陵王把女孩交给张涸,对小二说道:“给这位夫人安排一下。”
“是。”
兰陵王转向另二个护卫,“她们是冻出的病。这个你们拿手,去帮忙处理一下。”
“是。”
大夫不一会就请来了,还一请就是两个。小女孩的病情也不重,只是又冻又饿,再加上先天体弱扛不住才出现这情况。
这时,有着丰富抗寒经验的护卫们。早把那小女孩从冻僵状态救转过来。大夫说了,只要再服一段时日的药,应是性命无碍。
张绮休息了一会,算算时间,现在张洇应该踏实了,也睡醒了。张绮跟兰陵王说了一声,便来到了她的房间。
房间中,张洇正呆呆地看着c黄塌上的女儿出神。听到脚步声,她急急转头。
此时的张洇,早已梳洗一新,整个人也因为吃过睡过,显得精神多了。只是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把整张清秀的脸都衬得触目惊心。
见是张绮,张洇迅速地从c黄塌上站起,朝着她福了福后,哽声道:“绮妹妹再生之恩,姐姐这一辈子,怕是报不了了。”
张绮摇头,她走到塌前,望着睡在被子中,瘦小的脸青紫处处,好梦正酣的小女孩,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睛又有点红了。
悄悄转过头,睁大眼让风吹干,张绮再回过头来。
她对上了张洇怔怔看来的目光。
她的目光中,有羡慕,感激,也有着一种空洞。仿佛正深陷于回忆当中。
好一会,张洇才低声问道:“阿绮,那是你的夫君么?”说到“夫君”两字,她低低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用袖子拭着眼角,张洇喃喃说道:“原来这世上的丈夫,也有对妻妾这般在意的。”
说到这里,张洇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抚上自己的伤口。
见她表情凄然中带着绝望,张绮动了动唇,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好一会,张绮才道:“姐姐不用伤心,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张洇感激地看着张绮,她没有想到,这一生还能遇到族妹。而且看样子,这个族妹过得很好。
在这个规定着宗族需彼此守望的时代,张洇遇上了一个愿意帮助她的族亲,便意味着找到了家。以后的事,自会有张绮帮助安排,她是不用忧心了。
想到这里,张洇又看了看c黄塌上睡得香香的女儿,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放松,同时涌出心头。
这时,她听到张绮轻声问道:“洇姐姐,是那个老男人的妻妾欺负了你吗?”
张洇点了点头,一提到往事,她的泪水便堵也堵不住,伸袖掩着脸,她哽咽道:“他很好色,府上足有妻妾五六十,我刚到周地,便被他扔到一旁不理了,生阿香时,他看也没有来看过,更没有给阿香上族谱。姐姐眼看衣食无着,便想用绣活换点银钱,谁知那绣活被府中的五夫人看中了,她把阿香抓起来打得遍体是伤,就是要姐姐把绣活传给她。姐姐没奈何,便教她了。谁曾想她一学会,便割花了姐姐的脸,还把姐姐和阿香都赶出了家门。她说,只有姐姐毁了容,当一辈子的乞丐,才永远永远没有向她报复的机会!”
听到这里,张绮冷笑道:“那男人姓什么?那五夫人又叫什么名字?”
张洇一怔,她听得出,张绮这是想要替她复仇了。
她慢慢抬起头来,呆呆地看了张绮良久,张洇突然捂着嘴,扑到张绮面前抱着她的腰,放声大哭道:“妹妹,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啊……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正在这时,房门一开,却听得兰陵王低沉的声音传来,“出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却是稳重平缓。可是这里刚哭,他便过来了!
张洇胡乱拭了一把泪,匆匆站起朝着兰陵王福了福,想道:妹妹真是好福气,她遇上了最着紧她的那个人了。转眼她又想道:阿绮那么美,以她的姿色,做皇妃也是有多,这样的美人,只怕任何男人得了,也会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