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910)
陆缄瞥了他一眼:“说吧,想说什么?”
陆纶轻声道:“明日我和我的朋友送你们过江后,就不再同你们一起去江南了。我提前与你说清楚…到时候就不再同长辈们告辞了,不要拉拉扯扯哭哭啼啼的,不好看。”
陆缄虽然早从他的行止言谈中猜出了些,但此刻听他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还是忍不住难过,却晓得他再不是从前的陆纶,没有人和事再能留得住,默了半晌方低声道:“你日后怎么打算?”
陆纶仰头看着天边那钩冷月…微微一笑,豪气万千:“我要折回来和我那几个朋友一起杀大荣蛮子去!”
人各有志,陆缄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纶却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二哥,你不必为我的脸难受,我这样更自在,最起码现在北漠那边的人认不得我了。”
他不这样说陆缄还好些,听他这样说了陆缄更难过:“原本是这样,但你这一露面…少不得又要引起人家的注意,只怕你还和他们烦不完。”
陆纶微微惨笑:“不,那边的规矩便是如此…我毁了陆五郎的脸,他们就再不能识得我陆五郎。不然我便是杀了他们,他们也找不上我。”
江湖上的规矩奇奇怪怪,陆缄不是很懂这个,但他只能选择相信陆纶。兄弟二人围了个小火炉,就着一壶浓茶汤,一直说到半夜时分陆缮来换班方才散了。
清晨,江边的芦苇和滩涂上凝了一层白霜,太阳出来照在上头刺目的白。船即将起锚,包括林谨容在内…所有人都陷入到莫名的紧张里。
陆缄看看桅杆最高处迎风招展的青白两色三角旗,一声令下:“走!”三艘船一字排开缓缓驶入江中,迎着朝阳向着江对面驶过去。
午后,船已平稳行到江中,除去早前曾有几艘小船不紧不慢地跟了一段时间又自行离去外,并不见任何异动。按水熊的话来说…若无意外应该能在天黑前平安到达江对面了,于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林谨容便有了闲心带毅郎出舱透气:“这是船帆,这是桅杆……”毅郎快乐地牵着她的手,将身子靠在她腿上,自顾自地叽叽喳喳说个不休:“江里有鱼,抓了煮给祖父吃!让祖父也出来看江看船帆!”
林谨容蹲下去与他四目相对:“祖父病了,不能出来看江看船帆,毅郎进去说给祖父听好么?”
毅郎扭了扭身子,推脱道:“不去。娘说。”
陆建新的脾气暴躁得很,毅郎几乎每次见到他他都在发脾气。虽然不能动,话也说不清楚,但愤怒的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并瞒不过小孩子的眼睛。
林谨容也不勉强毅郎,只柔声道:“祖父之所以总在生气,是因为他生病不舒服,毅郎要多宽慰体谅他才是好孩子。”
毅郎不答,抬眼看着立在远处甲板上朝这个方向张望的陆缄笑,弓着腰大声喊:“爹爹!爹爹!”
林谨容看着陆缄甜甜一笑,比了个手势,告诉他那件夹袄她还穿在身上。陆缄瞪了她一眼,又被毅郎给喊得笑了。
第473章:今夕
天将向晚,江面浮起一层雾霭,江风一阵猛似一阵,船终于霏岸,林谨容感谢水熊:“此番多亏了你,从此后这船是你们的了,你们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水熊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名字听着威猛,却是个精瘦的体型,性情也慡快,见林谨容把船送他也不推辞,只郑重其事地向林谨容行了个礼,说了两句吉利话。
陆纶沉默地帮着众人将行李搬到岸上,悄无声息地折身离去。等到众人发现他和他的朋友不见了的时候,他已经又坐上了水熊的船。林谨容还好,男儿志在四方,陆纶若是能够实现他的将军梦也是件非常不错的事情,陆缮就不一样了,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的船流了泪。
林谨容推毅郎:“去哄哄你六叔父。”
毅郎本来看到陆缮哭了就好奇得很,才得了这句话就凑过去探着头看陆缮,还体贴地拿了自己的零嘴塞给陆缮,拍着他的手道:“别哭啦。”
陆缮给闹了个大红脸。陆建立低声斥责他:“都要成家立业的人了眼泪还这样的浅,倒叫你侄儿看笑话。”
涂丘替他遮掩:“他这是手足情深,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为到此伤心处。”
陆建立也就不再说他,只道:“去帮着你二哥做事,他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陆缮这才疾奔过去帮着陆缄先把陆建新弄上雇来的马车,又招呼下人把行李装车,与准备各奔前程的族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