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赵衍刚刚用过晚膳，宫里来人传召他进宫。

御书房里，赵瑞听完赵衍述说的全部经过，脸色有些沉。他虽然是赵琛的大哥，却比赵琛大了足足十六岁，虽然保养得宜，可到底两鬓已经略略染霜。

“元盛，你能够确定，这是白夫人娘家织造沈家之人犯案？沈家二小姐原想栽赃白二奶奶，想要bī死她意图给白二爷，不想结局却如此？”

赵衍想起那片长袍的一角，微微垂眼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在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回皇上，微臣细细查访沈家和白家的往来，得知白夫人原本想要聘娶的乃是沈家二小姐，而白二奶奶是白大人做主定下的好友之女。白二奶奶闺中时，表兄曾慕其文采出众，曾有心娶她为妻，可由于其母百般阻止终究晚了一步，悔恨至极，不顾家人劝阻悄悄在白马寺出家为僧。沈家二小姐得知，第一次威bī白二奶奶自请下堂未果。而白二奶奶的确是悬梁自杀，乃因自杀前夕，从沈家二小姐处得知，表兄为其已然出家，舅母缠绕病榻，如果她和表兄传言再起，表兄出家都不得安宁，舅母也许就此撒手人寰，甚至族人都会因此蒙羞。无奈之下，只好悬梁自尽。她自尽前，原本也做了准备，希望从她的贴身丫鬟口中让众人知晓，她自尽乃是受不了婆母白夫人的百般刁难和磋磨。谁知丫鬟被沈家二小姐收买，在白二奶奶身上放了一片僧袍的一角，以制作白二奶奶睹物思人、甚至自尽以不愿嫁做白家妇的假象。”

停了一息，赵衍缓缓开口：“微臣今日偶得机缘，终于查明，被放在白二奶奶身上的一片僧袍，是沈家仿照白马寺的僧袍制作而成，颜色一致却材料不同。那沈家仗着织造便利，买通了白马寺相关僧人，仿制了很多僧袍，还颇为仔细的将每件僧袍的损毁之处做得一模一样，微臣也几乎分不清。直到今日，得知白马寺的僧袍材质与白二奶奶身上的不料材质不一样。至此，才敢定下此案，请皇上明鉴。”

赵瑞沉默良久，才微微颔首。

赵衍从走出宫门时，抬头正好看见一轮圆圆的明月。

低下头，也没有上马车，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迎枕

刘庆驾着马车，来到了璀璨阁。

各个工房的管事和各位大匠们，纷纷出门查看。

众人不明白，这大晚上的，世子爷怎么突然就来了。

是计划有变？

一个白胡子老头悄悄瞟了一眼站在自己左侧前方的姜老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也就默默低头，等着赵衍缓缓从眼前走过。

淡淡月色下，赵衍脚步从容，姿态优雅，身上的龙纹在月色掩映下，散发着朦胧的光辉，一身的尊贵气息无可抵挡。

赵衍走得很慢，没有和下午一样，极力收敛身上气势，伪装成一个普通人。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暗夜中行走的神祇，满身的光华尽数显现，走在自己全权掌控的领域中，既可随性欣赏一路美景，亦可手握乾坤主宰天地。

眼看着赵衍走远，甚至都没有留下一句话甚至一个表情或眼神，不明所以陆陆续续出来迎接的一群人也渐渐散开。

姜老迟疑了一下，远远跟了上去。

那座二楼的竹屋中，赵衍立于窗前，微微抬头仰望星空，月华照亮了他一边的脸颊，而一边隐在黑暗中。神情晦暗不明，树叶的yīn影投she到他半边脸上，像是正在诡异蔓延的纹路，让他看上去一半像是俊美的神祇，一般像是邪恶的魔鬼。

姜老的脚步在巨大的屏风后面就消失了。

赵衍一动不动，只是淡淡开口：“姜老，无论璀璨阁是真bào露也好，还是白家的猜测也罢，既然他们会来，我们就好好招待。”

屏风外的影子矮了一下，姜老声音传来：“是，主上请放心。”

脚步声渐渐远去，赵衍却依旧保持着微微仰头的姿势，未曾变动分毫。

许久，赵衍才走到桌案前，拿起下午的那张只能称作涂鸦的图纸。

天一阁的高手曾经远距离看见过那种威力巨大的暗器的发she，但那的确应该是火铳或者是火枪，而他们无意中获得的武器应该正式她所说的枪械。所以，姜老无论听那高手描述多少次，他都无法按照火铳的描述来制作枪械。

细细琢磨她的话，那个弹夹可以放很多子弹，甚至可以连续发she，应该比那个火铳不知厉害多少倍。

可具体到底是什么构造，应该是她也不懂，只是了解过一些皮毛，而不是她不愿意说。

她……应该是很生气的离开了吧？

赵衍自己也不明白，认为她鲁莽的要求自己用内力攻击她，最后怎么会变成对林府教养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