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春暖(619)
主帅说完,慢慢直起身子,牙疼般歪着嘴想了半晌,用脚踢了踢周世远,“也没啥你能干的差使了,先去洗马吧,那马就是嫌弃你,也说不出来。”
主帅说完,转头看着林怀业,抬了抬下巴吩咐道:“我军帐里正少个抄写文书的,你先干着吧。”
“回大帅,还请大帅恩准,就让在下和周……周世远一起当个马倌吧。”
林怀业看着伏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周世远,迟疑了下,长揖请求道,大帅赞赏的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背着手晃晃荡荡的回去主帅军帐了。
林怀业上前拉着周世远,低声劝着他,“世远贤弟,别放心上,咱们来,就是来经经磨练的,往后我替你洗马,你好好练功,再一点点打回来就是,赶紧起来,这地上潮,看趴长了生了湿气,咱们回去军帐,我帮你上点药。”
周世远耷拉着肩膀,顺从的由着林怀业扶着起来,一瘸一拐的跟着大帅身边的一个侍卫,去了和主帅军帐隔了四五个帐篷的一个极小的帐篷前,抬手指了指,示意了两人,就转身回去了,林怀业扶着周世远进了帐篷,四下打量着,帐篷虽极小,可还算整齐干净,东西也齐全,也没有别的人,林怀业长长的舒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落了回去,看来是着意安排过的,从善而非从恶。
周世远趴在地毡上,林怀业出去,斜斜歪歪的提了壶热水进来,倒在铜盆里,帮周世远擦了伤处,从墨绿包袱里挑了瓶药出来,细细给周世远涂在了伤处。
周世远忍着痛,突然伏在毡上,肩头耸动着哭了起来,林怀业小心的收好药,笨手笨脚的拿了件干净衣服给周世远盖在身上,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周世远转过头,满脸泪痕的看着他,哑着嗓子问道:“你说,咱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林怀业心里一酸,伸手拍了拍周世远手臂,温和的安慰着他,“这是什么话?你这趟来,是王妃的安排,是你母亲的安排,不过盼着你在军中磨练一二,哪有什么活不活?”
“那些侍卫?还有小厮家丁?他们?”
“他们也没事,”林怀业舌头转了转,仿佛一时结住般,咳了一声,才接着说道:“也没事,能有什么事?不让跟着咱们,不过是想让咱们吃些苦,磨练磨练,就是磨练磨练,你放心,没事,有我呢,咱们一处,好好当差,想想你母亲,她还能害了你不成?”林怀业艰难的劝着周世远,他心里笃定处,说不得,能说的出来的理由,都极苍白。
周世远呼了口气,心绪好了些,抽泣了几声,伏在地毡上,不大会儿就睡着了,林怀业抱膝坐在周世远身边,望着摇曳不已的晕黄豆灯,坐了半晌,站起来,轻手轻脚的出了帐篷,背着手站在帐篷门口,望着满天闪烁的繁星,想出了神。
三月里,是古大人的忌日,也是李小暖父母的忌日,李小暖早早打发魏嬷嬷和孙嬷嬷回去了上里镇,代她祭奠父母和古大人。
程恪回到清涟院,换了衣服,站在榻前,皱着眉头,看着蹬着腿,咯咯笑得欢畅无比的阿笨,李小暖转身拉着程恪坐下,抱起阿笨塞到了他怀里,程恪往后躲着,倒在了榻上,李小暖干脆将兴奋的两眼放光的阿笨放到了程恪胸前,松开了手。
阿笨高昂着头,伸手捉住了程恪的耳朵,吭吭嗤嗤的往上努着身子,一不小心用力过猛,脸帖着脸扑倒在程恪胸前,干脆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程恪努力转着头,两只手想去推阿笨,又不敢动这个仿佛没骨头的软东西,只急的乱叫:“小暖,快把他抱走!这臭小子,唉,别咬,快抱走!”
李小暖袖手看着热闹,理也不理程恪的大叫,程恪不敢动阿笨,也不敢挪身子,怕把阿笨摔下来,被阿笨咬得苦恼之极,倒生出主意来,“小暖,快抱走!我有要紧的事要跟你说,极要紧的事!古家的,快抱走!”
李小暖怔了下,上前抱起咬得津津有味的阿笨,小丫头托了湿帕子上来,程恪接过擦着脸上的口水,看着眼睛放光,还在盯着他的阿笨,恨恨的威胁道:“臭小子,你等着!等你长大了,爷好好教训你!”
阿笨咯咯笑着,兴奋的冲程恪摇着胖手,程恪闷‘哼’了一声,看着李小暖,苦恼的抱怨道:“他这一天,就没个安生的时候!”
“也不是,睡着的时候不是安生着的。”
李小暖笑着答道,程恪‘哼’了一声,挥手屏退了满屋的丫头婆子,双手枕在脑后,靠在靠枕上,盯着抱着支羊脂玉如意咬个不停的阿笨看了一会儿,才转头看着李小暖,低声说道:“皇上遣了内侍,去上里镇祭奠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