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246)
忽然间,她身边又传来公子轶的声音,“姬在公子泾陵府中时,可曾识得一小儿,名卫洛的?他亦双眼如墨玉,观之可亲可近可喜。”
第三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一百六十三章离开新田了
卫洛万万没有想到,高轶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自己的名字!原来,他还记得自己啊。
她怔怔地抬起头,却是向义信君看去。
义信君的脸有点冷,有点僵硬。
卫洛见此,微微低头,闭着嘴,没有回答公子轶的问话。
公子轶见她不理,只是一晒,便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元姬庆姬的表演,众人都有点漫不经心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散场时。
卫洛被义信君紧紧搂着腰,低头走出场处。
人流如潮,走着走着,她漫不经心地头一侧,看向那高大的身影。
这一回头,她直直的对上了公子泾陵的目光。
四目相对片刻后,卫洛垂下眼敛,就在义信君的怀中,朝他微微一福。然后,她头一转,再不回看。
她这是告别,这一别,也许是永别了。这个男人,这个国家,这个地方,不知道她这一生,还有没有再次见到的时候。
突然之间,她感觉到了无力,酸楚和伤痛。
卫洛眨了眨眼,把这种种情绪都藏回心中。
宴会还会举行,不过公子轶的到来,明显使得义信君的心神已不在宴会上。估计他在晋国呆不了多久便会起程了。
公子泾陵静静地目送着卫洛离开的方向,他自是看到了卫洛的告别。不知为什么,在她一福转身时,他发现自己的胸口又是一阵堵闷,又是一阵呼吸困难。
卫洛上了义信君的马车,一路驶回了驿馆。
果然如卫洛所料,数天后,义信君便带着她起程回齐。而公子轶,却还留在晋国。
长长的车队,迤逦着驶出了新田。这一路上,又是香车相送。不过这一次,不止是玳姬来送了,新田城的别的贵女们也一并来送别了。
她们眼巴巴地看着义信君的马车,目光灼亮,只想着他能露出一面来。
出乎卫洛意料的是,义信君当真露面了。他掀开两侧车帘,让自己和卫洛都出现在阳光下,坦然与众贵女相对。
新田城轰动了。无数人挤拥而来,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这一刻,都兴奋到了极点。
不知不觉中,新田满城皆欢,一路相送。
直到出了新田城,卫洛都没有说话。她很想高兴的笑,很想快乐地说,自己自由了。
可是,她高兴不起来,快乐不起来。
这一别,真是永别了。这个时代交通这么不便,从齐到晋,何止是数月之程?何况,她与他之间,已有了刻骨的伤痛。
刻意的忽略加上时间的流逝,还在空间的距离,这一别,真是永别了。这一别后,纵使恨也会显得奢侈,到头来,不过只是陌路人。
无边无际的孤零和失落,伤痛和苦涩,涌上了卫洛的心田。
不过她没有刻意地躲避这种情感。这是她最后一次怀念那个男人,怀念这个地方,就让她沉溺一会吧。
义信君也没有说话。他一直镂着眉,手指频频搓动着,显然正在寻思着很重要的问题,他都没有心跟卫洛说话。
泾陵府中的书房里。
公子泾陵端坐在榻上,他的脚前,蔡姬正跪伏在地上,美丽的头颅点在地上,低声泣道:“君本无心,妾便不能滞留。”
她说到这里,哽咽了一声,略略抬头看向公子泾陵,泪眼迷蒙间,美丽的小脸尽是悲伤。
这一抬头,她却对上了公子泾陵一脸的冷漠。除了冷漠,还有不耐烦。
再也没有比这种表情更令人绝望的了。
蔡姬只是一怔,脸色便嗖地一白。她突然无法自控地,以袖掩脸,呜呜痛哭起来。
她的哭声,引得公子泾陵抬起头来,他目光定定地看向她。
蔡姬的哭声刚刚小了一些,公子泾陵突然开口了,“姬因何而泣?你的泣声痛苦不堪,竟不虚也。”
他说,你为什么哭泣?你的哭声听起来像真哭,很痛苦的样子。
这句问话一出,痛泣中的蔡姬都给怔住了。
她抽泣着收了声。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公子泾陵,她的脸上,双眼红肿,泪痕清楚。
她的表情中仍然带着痛苦,只不过在痛苦上增添了一分惊愕。
是的,她很惊愕,因为公子泾陵这一句问话,极其好笑,极其幼稚,完全是一个无知的幼儿才说的。要不是亲耳听到,她几手不敢相信。
难不成,这世上有人哭,还尽是在装哭不成?难不成,在这样的场合,值得一个人假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