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宠(133)

裴永昌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苏海面前的。

苏海瘸着一条腿正在一家小酒肆里喝酒,大智在一旁劝他。

“海子,你别喝了。”

“……大智,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我娘说我没出息,说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眼高手低,注定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我不服气,我真的不服气,我苏海不比别人笨,也不比别人傻,凭什么别人能行,我就不行……”

苏海满身酒气,醉得像滩烂泥,还在不停地往嘴里灌着酒。别人是借酒消愁,他是越喝越清醒,想消愁都没办法。

大智叹着气:“海子,我承认你聪明,脑子也活,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赌上头动心思,摔了一次你还不长记性,这事真怨不了别人。”

所以说大智真不太会劝人,这话算的上扎心窝了。

“我知道不能怨别人,就怨我自己,可我想来想去就觉得只有赌上头来银子最快……我上回被他们合起伙坑了一把,自己回去后私底下也琢磨过……不怕你笑我,我还偷偷练了投骰子,觉得能行我才会去,谁知道……”

谁知道终究是嫩了点,赌坊赚得钵满盆满难道就只靠做套出千?里面的水深着呢,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

大智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劝道:“我的银子不着急还,你还是别喝了,好好回去把腿养好,有这把力气,总不会缺口饭吃。”

回去?回哪儿去?

苏海苦笑,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行了,我知道了。”

大智还是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回去,你腿上还有伤,不能这么喝!”说着,他去夺了苏海手里的酒瓶,搁在桌上,就要扶他走。

老板忙上前要酒钱。

明知道苏海现在身无分文,大智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腰带中拿出一角碎银子帮他把酒钱付了。

出了酒肆外,苏海推了他一把:“……你也别送我了,小心被你娘看见……我现在就是一滩臭狗屎,谁沾谁臭,别闹得你娘背地里又说你,我自己回去……”

这次苏海出事后,大智也背了一点锅,姚金枝有些埋怨他不该借银子给苏海,不知怎么这事就被大智的娘薛婶知道了,两家的女人因此还闹了些口舌。

大智有点担忧地看着他:“你一个人能行?”

“有什么能行不能行的?你还不知道我的酒量,赶紧去,我自己一个人慢慢就回去了。”

大智走了,走了一段路又转回来:“还是我扶你回去。”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

大智只能走了。

苏海的腿受了伤,只能一瘸一拐的走,他形容láng藉,自打那天出事后就再未梳洗过了,也就比乞丐好那么一点点。

走在路上,时不时有人从一旁经过,用较为侧目的眼光看他。里面有诧异,有嫌弃,有厌恶……似乎他真就是一滩臭狗屎。

苏海抬头看了看天,本来还有些阳光,此时却是被厚厚的云层笼罩。

他反而觉得这样更安适,刺目的阳光总让他有种毫毛毕现之感,他一屁股在路边坐了下来,什么也不想,就那么坐着。

几个小童结伴跑过来,从这里经过。

“是个叫花子啊……”

“快走快走……”

苏海半耷拉着眼皮,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去了多久——

“你是苏海?”

苏海睁开醉眼惺忪的眼睛,看了对方一眼。

“你说你能帮我还欠下的帐,还能让我就此翻身?你是裴家的人?”

裴家在扬州也算颇有名头,提到具体的普通百姓自然不知道,但说起扬州的十大盐商,却没几个人不知道。

裴家虽陪末座,但对苏海这样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头顶上的天了。

“是我喝醉了,还是我在做梦,还是你是来骗我的?”苏海讽笑,依旧毫无形象地斜坐在那里。

裴永昌站在他面前,身后不远处是一辆看起来颇为阔气的马车。

“你喝没喝醉我不知道,但你没有做梦,我也没有骗你。”

“那就是你在说天书了?裴家人?裴家人找我?找我做什么?”

“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就是将你妹妹买走的那个人……”

裴永昌将大致的情形说了一下,着重在他有多么看重盘儿,又是如何帮她,如今盘儿飞huáng腾达了,有些小事就不宜出面了,为了让她无后顾之忧,他才特意来找苏海。

他并没有说他现在连盘儿的面都见不到的事,别看裴永昌在贵人们面前能伏低做小,但在像苏海这样的人面前,他的架势也能端得起来。

“你这还真是说天书,你说我妹妹现在成了太子的妾室……”苏海越说声音越低,想到那个叫宗三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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