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辞(7)
林羽乔安下心来了下来,沐桐方才当着众人的面称昭璧是“出宫就医”。若非皇上定调,沐桐绝不敢随便这么说。而皇上什么没有问她,直接寻了由头,还派了胡公公来当众传旨盖棺定论,显然是要把这事压下去。
果然,只是些让她在宫中安心养病,不要四处走动,可免了晨昏定省一类的嘱咐,又赐了些药材和补品。
那就是被禁足了?林羽乔谢了圣恩,恭谨地接过圣旨。
她很清楚,这也意味着,昭璧和江夏王的婚事,毫无转圜的余地。
只是她顾不上担心这个,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昭璧公主遭了毒手,偏偏当时太过惊骇,离世前的画面破碎到难以寻出一点线索。那感觉就如同暗处有条饿láng正瞪着闪烁着绿芒的双眼紧随着她,并随时准备扑上来结果她的性命。
林羽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若想在这个时代安生地活着,必须先弄清楚昭璧公主的死因才是。
御书房中,皇上正独自批阅奏折。
从霄云宫回来复命的胡肃小心留意了一下皇上的神色,垂首轻声道:“禀皇上,昭璧公主已经平安回来了。霄云宫的巡逻和看护,奴才已按着皇上的意思安排妥当了。”
皇上似听非听地“嗯”了一声,脸色沉了几分。他取笔蘸墨略着几笔。
胡肃见状便欲退到一侧服侍。
皇上的视线仍是停留在折子上:“出去候着吧。”
胡肃躬身应了,后退着走到门外,屋门合起之时,余光中皇上双手才垂了下去,似有些出神。
怎么会这样,昭璧究竟是为了谁?皇上有些好奇,却又觉得不能好奇。好奇又能如何?圣旨已下,他不能再为昭璧另选一门亲事了。
而这件事吩咐莫廷轩办有些不妥,可不让他办,一来知道的人就更多了,二来莫家统辖京城防务这些年,他总会听到风声的。
昨日江夏王入宫复命只禀是平安寻回了昭璧,再不多言其他,神色间也无异常,就如同办完了件寻常差事一般。
可他真的什么都察觉不到吗?
对突鹄之战临时将他召回京中,又分了他辖制京城的兵权。
他什么都没有多说,就如昨晚一般,恭顺地接受了。
似乎完全不是之前那个明面上张扬恣肆,暗中却步步为营的人,那时他是何等地机敏深沉。也只有这样一个人,才会让刘氏那么忌惮,被牵扯了心力。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皇上不觉间攥紧了笔,指节微微泛白,一种说不上是什么却让人觉得憋闷的感觉感忽明忽灭。当初刘氏不也正是不清楚他心中所想?
这感觉不陌生,从他被qiáng迫回京娶亲之时起就一直伴随着他。
“喀”的一声,笔竟断做两截。皇上回过神来,看到断笔愣了一下。
刘氏已经不成气候,构不成威胁了,自己怎么还会如此?
皇上长长出了口气,不知何时紧绷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或许是他想多了,但不管怎样,前车之辙,后车之鉴,可不能再出一个刘氏。
第5章 昭华
“休养”几日过后,林羽乔依照皇上的嘱咐去栖梧宫给皇后请安。皇后关切地询问了她的病情,赏了好些名贵药材和补品,昭璧素来怕冷,皇后又特意叮嘱她沐桐要时刻备着银霜炭烧好地龙云云,之后便着她回去歇着了。
皇后自嫁入安亲王府至今已陪伴皇上十七年,先后生育了嫡长公主昭璧、二公主昭华和皇长子义亲王。
义亲王出世前,宫中本有传言皇后此胎也是公主,却不料皇后受惊小产生出来时竟是位皇子,皇上子嗣单薄,得了这消息大喜过望,马上封郡王之位并大赦天下。可惜造化弄人,义安王胎内不足十月,身子羸弱不堪,尽管宫中上下悉心照料,仍没活过周岁便夭折了。
皇后身体未愈又哀思过度,伤及根本,之后再无所出。
想起那张少了血色稍黯的脸,林羽乔知道,这位皇后尽管颇得皇上的敬重和怜惜,但这些年上有太后压制,下有以刘贵妃为首的得宠妃嫔们蠢蠢欲动,姿容渐逝的皇后过得并不容易。
沐桐见昭璧公主心有所想,怕被人瞧见了引起麻烦,便引着从她树荫后的青石小径离开。一行人正走着,树荫另一侧有声音由远及近。
“公主,你已经几日没有去过娘娘那里了,娘娘昨天都亲自来看您了,更何况这都到门口了。”
听声音是昭华公主身边的杜娟,听起来是昭华闹脾气不想去给皇后请安,杜鹃等人正在苦苦劝她。
越国皇室已有两三代子嗣不丰,先皇生有七子,却多数未及成年便早早薨逝,当今皇上仅有三子,尚在膝下的次子越安泽和三子越安煦分别为刘贵妃和平贵人所出,平贵人殒后,越安煦由皇后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