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辞(37)
说话的功夫,几人已拐入一处岔道。又走了须臾便是一间同方才那间的一模一样的石室,又一名黑衣人候在那里。他先是恭敬地对蓝衣男子行了礼,然后上前耳语几句。男子点头,从身上掏出一只小碗形状的铜器递给了林羽乔,又扶着她上了早已搭好的石桌凳。
林羽乔按他的示意把小碗贴墙附耳其上,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她这才发现竟然是到了慈裕宫。
第22章 身世
“……奴婢瞧着公主不光有主意了,也比以往会亲近人了。”
首先传来的是张嬷嬷的声音。看来在她离开以后,太妃并没有入睡,和张嬷嬷已聊了一会儿了。
“嫁了人嘛,就成长的快些。”太妃欣慰道,“这些勾心斗角、磕磕绊绊的,在哪都没法避免。总算廷轩对她好,没让她受委屈。”
“您这是关心则乱。江夏王爷少年成才,怎能是个没城府的人?那性情不容易捉摸也是难免的,只要品性端正就好。”
“本宫怎么不明白。”太妃道,“只是,你也知道,刘氏原本打算给廷轩和昭华指婚的。她对昭华一味惯着,可没安什么好心。给安排的人谁知道会有什么玄机藏在里面。而且廷轩之前身边就那么多人……这不,前段时间听说宫里派过去服侍的都被遣了回来,本宫这才担心是不是他宠妾灭妻,轻待了淳衫。”
“若真是那不靠谱的人,就算皇后娘娘心疼昭华公主,不愿让她嫁过去,也断没有将昭璧公主往火坑里推的道理,肯定会拦着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也是。”太妃轻声叹道。“但愿是啊……可本宫就是担心,总觉得,皇后是不是……,你有没有觉得皇后更偏疼昭华啊?”
“您看看,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啊,您怎么就老起这念头呢?皇上都说过了,昭璧公主幼时在宫外受了委屈,有意为她安排门显赫的婚事,她又比昭华公主年长些,理应先为她安排。皇上哪会考虑这么细,多半是皇后的意思,怎么不是为了昭璧公主考虑的?而且,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昭璧公主从来也不如昭华公主会亲近人,自然面上看来皇后更偏昭华公主一些。”
为昭璧和江夏王指婚竟然是皇后的意思吗?林羽乔有些疑惑,她继续听下去。
“也是,昭华那性子,也容不得。说来说去,还是本宫亏欠她的,自己心虚。”
“当年的事儿,真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她就会更好过吗?倒还不如这样。”张嬷嬷苦苦劝道。“刘氏一手遮天的那些年,宫中非刘氏女所出的孩子们不知没了多少?太妃万不可将那罪孽揽到自己身上。您总琢磨这事,万一在别人面前漏了口风可如何是好?”
太后面有难色,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对了,昭璧不想说归不想说,可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些遣回来的宫女你亲自去审问一下,若真有帮着外人作践昭璧的,绝不能轻饶。”
“您放心,奴婢知道了。”
“昭璧可是公主之尊,怎么会有婢子这么大胆?”太后说着朝着绮鸾宫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说,会不会跟昭华有关啊?”
“昭华公主还是小孩子心性,任性归任性,要说心机却也没多深,都写在脸上了。以往靠着太后在霄云宫安插个人倒有可能,可若说能安排得了人进王府,应当还没有这本事。”
太后听着觉得有理,只是想起寿宴那日昭华的表现有些恼怒,便与张嬷嬷抱怨起当日昭华挤兑昭璧的事情。
那话虽模糊,意思却有些明显。林羽乔心思都放在那上面,一路恍惚地随着蓝衣男子回到了霄云宫,走出通道时,她脚下一时不稳,趔趄了两步。
蓝衣男子忙扶了她一把。林羽乔直直地盯着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专门找到宫中来,又有意让她听到那番话,必定知道些什么。
“太妃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又有什么目的?”
“都跟你的身世有关。”蓝衣男子直言相告。
“身世?”林羽乔想着太妃的话,隐约有了一种猜测,不由得感到晕眩,只能努力qiáng撑着。
蓝衣男子看出她矫饰之下的惊慌,又回想起方才她被困仍镇定自若的样子,不由就有些动容,回想起多年前他从义父那里听到了自己身世时的感觉。那是一种奇怪的崩塌感,无从言说、无从宣泄却让人觉得一切从此许多事情再不相同的感觉。而如今他就要让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经历这一切。他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斟酌后,先给了她一枚定心丸:“你是皇上的女儿。”却又接着道,“可你的生母不是皇后。”
“那是谁?”林羽乔的情绪被昭璧公主感知和记忆拱得极速上涌,感到手脚冰冷,头皮微麻,语速就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