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辞(31)
林羽乔和沐桐jiāo换了个眼神,虽不动声色,嘴角却不由得微微扬起。关键时刻母后还是站在她这边的。林羽乔感觉到一丝暖意,不由得回忆起昭璧初次回宫时的情景。
昭璧在被一众宫人的簇拥着进了大殿,因她年幼又少见这等场面,早已是有些慌乱无主,身旁的嬷嬷低声给她一一将殿内众人的身份告知她。可她眼中却只剩了大殿正中居右端坐的红色华服妇人。
那是她日思夜想最盼望见到的母亲,终于就在眼前了。
她泪盈于睫,满心激动,一时忘乎所以,只想快快投入母亲的怀抱,从此以后她也是有母亲疼爱的孩子了……
两声生硬的咳嗽。
昭璧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已奔到大殿中心,一鬓发银黑相间的妇人横眉冷视,她不由得心生胆怯,不由得停下来脚步。
那是太后,是她的皇祖母,可她神色威严,丝毫不见半分欣喜怜爱,有的似乎只是嫌恶与不悦,她的声音也异常冷厉:“既然回来了,就该好好教教规矩了。”
皇后十分惶恐的样子,唯唯诺诺地应了。
是自己做错了事,连累了母亲吗?这一情景深深烙在昭璧的心中。从那以后,左有太后的挑剔,右有昭华的敌视和挤兑,她变得愈发沉默了,再不敢贸然表达心中的依恋。而皇后待她也只算得上是温和亲切,与对其他兄弟姐妹没甚分别。她渐渐长大,明白母后有难处,可心中仍觉有所缺失。
席间,太妃挨个向在座众人问起近况,言语之间关切异常令被问及之人都有受宠若惊之感。
若论近期大事,无外乎江夏王和昭璧公主大婚,太妃又偏爱昭璧公主,自然愿意聊起此事,于是在座众人借这机会又向二人恭贺一番。新婚生活向来是所有人热衷的话题,话匣子打开,众人言笑晏晏、推杯jiāo盏之间,家宴就在一派和乐融融之中进行。
按照越国传统,太后整寿可办中庭大宴,皇室中人、亲王、三品以上官员和诰命入宫庆贺献礼。
朝廷以孝治天下,太妃是皇上生母,皇上授意礼部比照太后大寿仪程稍作省减,再加上太妃一贯低调不争不抢,因此寿宴虽规格略高朝臣们也不便多言。
成年皇子同朝臣及亲眷一并在晚间大宴献府礼,宫中女眷另定场合呈家礼。既是家礼,自然随意些也无妨,而太妃也有此意。因此皇后将之安排在午宴之后,如此能留出下午的时间让太妃好好歇息。
首先抬上来的是皇后准备的一座三扇沉香木嵌百宝的座屏。
沉香木名贵异常,屏风之上百宝嵌工艺更是出自早已出家的昔日名匠仰念之手,可谓稀世珍品,却偏偏是三扇的规格,名贵而不张扬。
刘贵妃伤寒未愈不便列席,由其宫人代为呈礼:一条东海珊瑚珠串。只见那一粒粒珠子莹润光洁,无半点瑕疵,个头比寻常珊瑚珠大了一倍不止。最为难得的是颗颗正红,竟毫无色差,一看便是千金难寻的珍品。
反观皇后的寿礼,若非是仰念大作,定会被这珠串遮去光彩。
太妃见了笑道:“一看就是湘琴的风格。”
众人正暗自咋舌,闻言不禁各怀意味地笑了。
崇喜宫人不由惶恐,伏地禀道:“回太妃娘娘,贵妃知道您老人家喜欢素淡的颜色,只是这珊瑚珠粒大饱满实在难得,用于明目安神、祛邪解毒再好不过,这才献与太妃娘娘。”
太妃笑道:“劳她费心了。贵妃接连着生病,还惦记着本宫。回去跟她说,有病不能光养着,也要走动走动。”又转向对皇上道,“近来事情多,皇上抽不开身,等得了时间,该去崇喜宫看看,人一生病心情容易烦郁,需要多陪。”
皇上神色微动,恭声应道:“朕记得了。”
下面崇喜宫人伏地连连叩头谢恩。
众妃嫔的笑容一时或僵或敛,难道方才会错意了?刘贵妃张扬娇纵的性情惹了不少人,如今众人都恨不能上去踩她几脚,怎么太妃竟似毫无芥蒂一般,甚至有些护她的意思?
只是不容多想,接下来便轮到了她们。
大家自然都做足了功课的。太妃喜欢清雅素净的东西,宫人呈上的寿礼,就少了些朱光流翠之色,却不乏珍宝名作,从奇木异石到字画丹药等等不一而足。但都无法与皇后的三扇座屏相提并论。
太妃对每件礼物都很喜欢,屡屡与送礼之人寒暄。
接下来便是皇子皇女。皇子皇女多数年幼,礼物要不是亲手写的书法就是些亲手做的物件,不需要搬前搬后,于是很快便轮到了三位最年长的公主。
昭沁准备了流云纹饰的翠玉把件,雕工十分jīng致,是难得的魏湖暖玉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