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辞(184)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太妃居住的厢房,房门打开着,门口有两个丫鬟候着,房内站落地罩旁站了一人,离太妃chuáng榻有些距离,再无其他人服侍。那房内的丫鬟见张嬷嬷陪着昭璧公主来了,行了蹲礼便匆匆退了出去,关好了门。沐桐曾说只有张嬷嬷在跟前服侍,半点也不假,一时期待之意甚浓。
那chuáng榻上却没有半点反应,她有些困惑地回头,张嬷嬷的神色却有些紧张不绝的样子,大约是不忍心看自己与皇祖母相见,心顿时沉了下去,上去试探地道:“皇祖母……祖母……。”却见chuáng上的老人,鬓发花白,面色灰huáng,憔悴的面容就如同画在那里一般,纹丝不动。林羽乔不由悲从中来,伏在chuáng边大哭。
张嬷嬷见状也忍不住落起泪来,道:“公主快别太过伤心,太妃若见您这样,只怕也要难过。”
林羽乔哪里听得进去,不管不顾地又哭了半天。她越哭心中的悲痛之感越重,非但没有宣泄出去,反而叠加起来,一时只觉万事都渺然无望起来。先前她深信沐桐推测,觉得皇祖母昏迷不醒只是装出来的,是以对诸事都报以幻想。如今想来,皇祖母如此,难保皇上的安危姓名不是全然掌握在皇后手中,若真如此,仲国势力通过皇后打着皇上的旗号办事,江夏王又有何胜算可言?
林羽乔不由万念俱灰,既然莫廷轩慕容佑都觉得皇后起事必在这几日,若侥幸得成那自是最好,若皇后得手自然也不会放过自己。不管怎样,结局是与莫廷轩同生同死,林羽乔心下略感慰藉,若说此生有何遗憾便是对太妃亏欠太多。她道:“我许久没有在皇祖母面前尽孝,我这几日就住在这里陪伴皇祖母,嬷嬷觉得可还使得?”
张嬷嬷面露难色,她看了看太妃,一时拿不定主意。可想到沐桐已经被送了出去,本是要沐桐转告,此时由自己说也是一样的,她小心地留意过四周,轻声道:“公主,还是快些离宫吧!宫里这些日子不太平。”她却不敢把话挑明了说,只道,“等过些日子您再进宫来。”
林羽乔一愣,心想自己昨日在城门处大闹一场,言明是从梨木庄回来的,张嬷嬷此时却完全不问她见没见过沐桐,反而还重复沐桐说的话,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去过梨木庄的事情。林羽乔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皇后对慈裕宫加qiáng戒备了,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张嬷嬷为防万一才不准他人近身服侍太妃的?林羽乔忙道:“嬷嬷,我已经见过沐桐了。”
张嬷嬷大惊,道:“她可把我的话告诉您了?”见林羽乔点头,她有些气闷地道,“那您怎么又回来了?”
林羽乔道:“我不能一走了之。”
“这、这……唉!”张嬷嬷因为身份的差别,不敢对林羽乔说重话气话,一时憋得说不出话来,终于沉沉地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眼下的情况您也清楚了,您这样,可真是辜负了太妃的一片苦心了啊!”
林羽乔却目露亮光,却牢记着压低了声音道:“真是太妃安排沐桐出宫的?她老人家没有……”
张嬷嬷回身,叹了口气道:“太妃早看出皇上对莫氏起了疑心,又因为平日里觉察到的点点蛛丝马迹怀疑到了皇后身上。太妃知道皇后因为你的关系必定迁怒于沐桐,说了该把沐桐送出去。可太妃还没来及得安排,想先叫皇上来试探劝说一番,却不想两人竟因此起了争执,太妃一气之下当场昏迷。老奴知道,太妃最记挂得就是昭璧公主您,因此便按着太妃先前的吩咐将沐桐送出了宫。结果这事竟真被皇后知道了,外加她先前已得知皇上和太妃争执起因,早已忌惮起慈裕宫,之后自然就更甚离 ……如今太妃始终昏迷,我不过仗着位分高、年龄大,眼下的关口她不好多生事端罢了。可我最多也就护得住这一个屋子了。”
林羽乔这才得知太妃竟然是为了莫氏和皇上起了争执,心中更加难受,外加再次失望,也无心多问张嬷嬷什么。很显然,如今慈裕宫已是自顾不暇,无法再向外传递讯息。林羽乔倒也不觉失望,毕竟她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在宫中又没有资源人脉,就算待在霄云宫情况也不会更好,在这里还能陪一陪皇祖母。只是当下的情况,务必时时处处小心,就算说个话也要防被人听了去。
想到这里,林羽乔忽然觉得心念一动,她猛得想起当日楚申带她经由什么“□□密道”来到过慈裕宫下方,当时楚申还说过,这密道在宫中主要宫室皆有入口,那慈裕宫应该也有。她心中一喜,低声问道:“嬷嬷可听说过‘□□密道’?”张嬷嬷神色有些茫然,道:“老奴不知。”林羽乔微微有些失望,没再多说什么,想着这些日子自己四下留意看能不能找到入口便是,免得两人四处翻找被人看出了异常。更何况,这密道据说是为了宫中贵人藏身避难用的,并不与外界连接。若真有不测,纵然躲得进去,也只是一时,若非要饿死在里面总是要出来的。她此刻诸般想法都甚为消极,这么一来,找入口的动机倒也不是那么qiáng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