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辞(148)
“魏让护送西鸠使团?”太妃很是诧异,“你从哪听说的?”
张嬷嬷更是诧异,这种事情太妃竟然不知道吗?她想了想,不由也觉得奇怪了,道:“老奴是前日去别宫时听到两个粗使的聊天说起来的。怎么皇上没跟您提过这事?”
太妃的面色冷了下来,神色也变得有几分肃然。她虽不主动过问和评判政事,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皇上通常都会详细地告知她,像谁护送使团这种事情理应会提及。而这次皇上非但未主动告知,甚至连张嬷嬷都是偶然从别处的粗使下人那里听来的,这绝非偶然。太妃想了想,道:“你即刻去找了皇上来,本宫要马上见他。”
见上一刻还只是有些忧虑地和她说着家常话的太妃突然变得面色苍白,张嬷嬷不敢多问即刻出门传话。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皇上就赶到了慈裕宫。皇上见太妃一人斜靠在软榻之上,左右服侍地都已摒退,就连张嬷嬷都只是将他迎到门口就驻足不前,他便吩咐胡肃也留在门外候着。待张嬷嬷掩好了门,太妃开口道:“茶已经给你斟好了,你先喝几口。”
皇上一愣,母亲已经好久没有对他用过“你”这个字了,他不由得回想起年轻时偷偷跑去跑去行宫探望母亲的日子。那时,他总是风尘仆仆地赶过去,然后想尽办法溜进行宫,不免弄得láng狈。母亲心疼他,每次见面请安什么的都放一边,先让他喝茶休息,在他喝着茶的时候母亲就会亲手给他擦拭额头的汗珠。
皇上心中一暖,应了声是,大跨步地上前,将茶一饮而尽。见她如此,太妃的脸上透出几分欣慰的神色,指了指榻侧摆放好的太师椅,道:“过来坐吧。”
皇上依言坐到太妃身边,问道:“母亲急着找朕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太妃点头,道:“我心中一直惦记着这事,眼瞧着都已经好几天了,这才找你来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再让廷轩去找淳衫啊?”
皇上身子微微一僵,下意识地往椅背上一靠,笑容仍显得轻松,看不出什么变化:“朕自会安排的,母后不必担心了。”
太后却并不就此打住,继续问道:“淳衫不见已有好些日子了,我实在很担心她,廷轩既然已经接待完使团了为何不尽快安排他去找人呢?”
皇上见自己有意回避,太妃却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这个话题,心中的暖意消退了几分,可言语仍很是恭敬,道:“这其间有些母后不知道的事情,朕会处理的,还请母后相信朕,不要再多过问这件事情了。”
太妃不可置信的看向皇上,在她的注视之下,皇上的面色丝毫不变,却给人益发坚定之感。太妃不由颓然,道:““好,好。我年纪大了,诸事也做不了主,说什么话,皇上也不肯听了,可我就连知道一下也不行吗?”
“母亲。”皇上叹了口气,道,“您不要bī朕,有些事情不让您知道,是为了您好。”
太妃一反常态,不依不饶地道:“为了我好?那我来问问皇上,魏让护送使团出行一事,皇上为何不告诉我?”皇上皱了皱眉,道:“不过是些行程细节的安排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妃打断他道:“皇上别跟我打马虎眼。若非有人刻意安排瞒着我宫中上下,我断断不会到今日才偶然得知!皇上如此瞒着我,是怕我看出什么吧?”
皇上面色开始变得冷硬,不再说话。太妃心中大震,声音略带颤抖地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心思的?你要把廷轩怎么样?”
皇上的声音满是怒意,却有更多的坚定和不容置疑:“朕已经说过了,这些事情母亲还是不要过问了。”
太妃不可置信地看着皇上,满面痛苦之色,她喘息之声渐重,努力支撑自己坐直了身子,bī视着皇上道:“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对廷轩起了这种心思,是在给昭璧指婚前吗?”
皇上看着太妃的样子,心中大为不忍,又马上明白了太妃问这话的意思,自觉心中愧疚。母亲的问题他回答不了,他早就觉察到自己厌恶痛恨一切威胁,在潜意识中早就对莫氏这种功高震主的家族结局有所设想。他虽未想到这么快就能达成,可机会难得,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这话却不能对母亲讲,皇上沉沉地叹了口气,态度不自觉地就柔和了几分,道:“母亲,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意义?”太妃不再看他,颓然靠回身子,目光转而盯着头顶宝石蓝的绣花帐子,呢喃道,“淳衫的母亲为了你叛教出逃,遭仇家追杀,你可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皇上冷冰冰地打断太妃的话,“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们母女。可形势所迫,我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