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1361)

作者:三月果

跌坐在两人脚边的阎婉抱紧衣裳,前一刻还在低泣,下一刻便是猛地仰起头来呆呆地望着头顶上眉头微皱的李泰,企图从他的脸色辨认这消息的真假。

而李泰,却是偏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遗玉。

相对于阎婉,遗玉听到这个消息,却是眼皮都没眨一下,略一沉思,依然如我道:“太子无须左右言他,今晚你所作所为,实乃触律,论罪理应交由大理寺处置,但我想,太子既敢如此出格,想必是有所仰仗,大家都是明白人,说话便不饶什去弯子,为保全两家小姐名节,为皇室不因太子殿下您而蒙羞,今日之事,就暂且按下,王爷您以为这样如何?”

若是遗玉不先开口,此时让李泰来决定,他肯定是会统统把人拎到李世民那里交待,但那样一来事情必定闹大,满城风雨,事后阎婉同另外一位小姐无颜见人,这一辈子算是毁了,李承乾并非是第一次行这样的淫邪之事,然至今没有闹大,也全是因为对方不想丢丑。

见她面色无异似是没有因为李承乾的挑拨生气,李泰目光一转松开了李承乾的脖子,后退两步走到她身边:“依你所言。”

遗玉又转而去问阎婉:“阎小姐以为呢?”

阎婉常在宫中行走,通晓人情,当知遗玉这样做对她最好,虽方才太子凌辱叫她羞愤欲死,却她还是忍住满腔悲怒,收紧眼泪,轻轻点了下头。

“但凭王妃做主。”

遗玉这才冷视相李承乾,“太子若是不想扯破脸皮,再被禁宫中,最好是对今晚之事守口如瓶。”

“不必威胁本宫,”李承乾莞尔,对遗玉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事就是闹到父皇那里,本宫也不一定就要同你们扯破脸皮,只需将这两家小姐一齐收了,不就皆大欢喜么?本宫尚缺一名良娣,不比魏王府的侧妃位份相差,等到阎侍郎做了工部尚书,这阎家的小姐身份上倒是不失这个位置,弟妹你也不必担心会有人分了四弟的心,你说,这样不是更好吗?”

闻言,阎婉面色大变,紧张地扭过头,视线在遗玉和李泰脸上来回变换,但见李泰依旧冷着一张脸不知所想,心思一动,总是清明晓得现在谁能做主,忍不住出声哀道:“王、王妃?”

遗玉看了她一眼,对李承乾摇了摇头:“我虽有常人私心,可却也是个女人,婚姻大事岂同儿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太子殿下不必再挑唆,你自己已说‘不一定’我也不信你当真就敢去赌,皇上‘不一定’会加罪于你。”

见遗玉态度异常坚决,阎婉提到嗓子眼的心就这么忽地又落回去,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异样的酸楚,看着遗玉一身莹白轻衫,在月光林间一尘不染的姿态,仿佛由此看穿她的品性,亦是如此高洁。

“好、好,”李承乾连声道好,点着头,神色阴晴不定地看向李泰,口中不知是赞是讽:“三弟常有抱怨,我们兄弟之中,属你运气最好,此话不假,可你不要忘了,就是你占尽天下运势,但那头一样,你却是到死都不会有。”

话音落,他便敞着衣襟,转身大步朝着林子另一头走去,同一华打斗的那名死士方才就停了手,和另外一个急忙跟上,主从三人很快便消失在遗玉视线中。

人生来头一样不可改的运势是什么?

是出身。

太子便是再有千错万错,他是嫡,李泰便是再有千好万好,他是庶。

李承乾一走,他们也没待在这里的必要,遗玉吩咐了一凝去背着那位躺在草地上不省人事的小姐,便去握着李泰的手

“咱们回去。”

“嗯。”

走开几步,遗玉转头看了一眼后面被丫鬟搀扶着披头散发的阎婉,道:“阉小姐也先到我那儿坐坐吧,你这样子回去,阎大人定要担心。”

阎婉扶着丫鬟行了一礼,口中感激道:“多谢王妃。”

小院里有偏房,入住时阿生随手就让下人收拾出来,这会儿正好先安置了两位受惊的小姐。

遗玉推着李泰回房去换干潮气的衣裳,让阿生进去侍候他梳头,自己则胡乱披了一件外衫,翻箱子找出随行带来的解酒丸,让一凝拿热水化开一粒,去到偏房喂给那位醉酒的小姐。

哪知来到床边就近一看,方才认出则这薛小姐,好巧不巧也是她认识的,就是白天还同她因为《坤元录》上两字较真的薛可芹。心里可怜这女子遭遇,又庆幸自己早到一步,没让她遭了太子毒手,遗玉坐在床边,大略替薛可芹诊了下脉,便去问坐在窗下花背椅子上的阎婉。

“阎小姐同薛小姐相交如何?”

阎婉手里端着热茶,脸色还有点苍白,但头发刚才已经梳理过,总不至于面相狼狈,答起话来,忽略掉一些颤音,还算镇定。“可芹是薛别驾之女,家居洛阳,婉儿叔父亦在洛阳城中居住,因家在异地,虽关系算不得亲密,也是年幼相识的朋友。她性子要强,但也不是个死心眼的人,又重情义,王妃放心,等她酒醒,不会出去乱说话的。”遗玉将薛可芹的手腕塞进被褥里。回头看了一眼一问两答,聪明又小心的阎婉,道:“等她醒了,你好好劝一边,切莫多提今晚细节,惹她悲郁。回到家中,你们只需说是在你生辰小宴散后,遇到迟去赴会的我,被我叫到院中说话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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