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进了骨头里(4)
边上那几个女的把嘴都翘了起来:“凭什么啊,花姑娘你别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那个被称作“花姑娘”的杏眼圆睁:“就凭我花小朵是苏夙的闺蜜!对不对,小酥饼?”
苏夙正在喝苏城给她准备的一壶白开水,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天哪,这是什么名字,花小朵!这又是什么外号,小酥饼!
花小朵搂住了苏夙的脖子晃了好几下,腻声说:“亲爱的,你这两天跑到哪里去了,快想死我了。”
“病了。”苏夙简洁地说,“头被撞了一下,什么都不记得了。”
花小朵狐疑地打量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个究竟来。“失忆?太狗血了吧?连我都不记得了?”
顿时,刚才散开的同学们又围了上来,还有几个进门的男同学也凑上来,一时之间,教室里闹哄哄的。
看起来,以前的苏夙人缘很好,同学们都嘘寒问暖,有的甚至把自己营养早餐——一个鸡蛋贡献了出来,说是要给她补补脑子。
苏夙很不习惯这样的热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坐在中间板着脸,想给个笑容,却只是牵了牵嘴角。
幸好,老师进来了,同学们呼啦一下都散去了。苏夙这才松了一口气,认真地听老师讲课起来。
听了一会儿,苏夙觉得有点不对劲,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十几个人,几个用书挡着在睡觉,几个戴着耳机在神游,另几个坐在后面轻声嬉笑着……
这堂课上的是金融管理,老师是个将近五十的中年人,尖嘴猴腮的,带着一副眼镜。他刚开始的时候还照着书上念了几句条纲,没过几分钟就开始发起牢骚来了,一会儿说本国的金融体系简直就快要到崩溃的边缘,一会儿指责政府官员特权干扰金融市场,一会儿又抱怨学院内部的组织构成完全不合情理。
苏夙皱着眉头接过了老师的话头:“我觉得N国的金融体系虽然有瑕疵,但整体方向还是正确的。”
整间教室顿时悄寂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着她看了过来。
老师怔住了,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批评他的观点,半晌才哆嗦着说:“你是谁?谁让你胡乱发言的?”
苏夙有些诧异:“为什么我不能发表我的看法?”她所在读的B大校风严谨,但学术之风盛行,上课时学生提问、反驳老师的见解屡见不鲜,到了国外的H大,更是可以直接和教授在课堂上争论。
“各个媒体都对N国的金融体系大加批判,呼吁有识之士尽快扭转N国在世界金融市场的劣势,你一个小毛孩懂什么?”老师有点拉不下脸了。
“媒体有时候是人云亦云,一个国家的决策者要是总被
媒体左右,那可能真的要崩溃了。”苏夙淡淡地说。
老师在上面推了推眼镜,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没啥大印象的学生,有些恼怒了:“那你倒是说说,N国这么多的外汇储备,现在由于M国的货币政策,正在急速贬值中,而且N国还购买了这么多的M国国债,这不是白白把钱都送给别人吗?”
“老师,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苏夙忽然浅浅地笑了笑,“请问,你有更稳妥的外汇增值方案吗?除了M国国债,你可以购买哪个国家的?是经济负增长多年的Y国,还是经济全面崩溃的O国?如果这样,你可以想象我们外汇储备现状。”
老师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指着她哆嗦着说:“目无尊长,不可教也!”说着,夹起书扬长而去。
教室里的人一下子都哄笑了起来,都围到苏夙身边,七嘴八舌地说:“苏夙,好样的,居然把啰嗦张问倒了。”
“早就可以走了,有谁在听他讲课啊,浪费我们的学费。”
“唉,谁让我们只考上了这种三流大学呢,当然只有这种三流的老师。”
……
花小朵在一旁手舞足蹈:“小酥饼,你刚才的气场好强大啊,真奇怪,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苏夙心里微微有些懊恼:她还是听不得有人批评父亲,批评父亲的金融政策,虽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但,这仿佛是她最后的尊严。
她有些难过,站了起来,挤出了人群。
花小朵怔了一下,追了出来,还不忘回头和几个同学喊:“哎,等会点名别忘记帮我们喊一声啊!”
外面阳光明媚得有些让人晃眼,花小朵一边用手掌遮着太阳,一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苏夙的身边:“你要小心啰嗦张以后给你穿小鞋,不给你平时分,把你这科当了。”
苏夙点了点头,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架势,便自顾自地在草地上走了起来。花小朵在她身旁喋喋不休地说着班级同学和老师的八卦,末了挽着她的手有些忧虑地看着她,小声说:“亲爱的,你怎么好像变了个样,真的撞坏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