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造反吧!(147)
他那小摊,糊□房租且艰难,再哪有余钱去交赋税?
文人惹祸,大多是因为图一时口快。
孙子楚生活窘迫,武德帝在位之时多体恤百姓,不会无故加税,如今承宗帝方登大位便在京中加一成赋税,他若交了此税,说不得便要沦落街头了,激愤之下便拿今上与太上皇执政相比,说了许多不好的话。
这话被路过的人听到,到得晚上,孙子楚便不曾回来过。
张诚晚饭以后还不见孙子楚回来,便一路寻到他往常摆摊位的地方去瞧,只见摊位还在,但人已不在了。听说是下午有人请孙子楚去城中一处酒楼代写书信,摊位便托邻商照管。
张诚犹不放心,便一路寻摸到了九桥门一带的酒楼,到得那邻商指点的酒楼,上门去问,酒楼的伙计却说不曾瞧见过孙子楚,他出来之时,见得酒楼巷子暗黑,原想着走捷径回家,看看孙子楚是不是已经回家去了,哪知道到得巷子里,见得暗影绰绰靠坐着一个人,他只当酒楼出来喝醉的人,上前去借着远处巷子口的灯光一打量,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坐在地下的,正是孙子楚。
只是他身上衣衫之下带血,靠近了便能嗅到一股血腥味,至死不能瞑目的样子。
张诚伸出手指在他鼻端试了一下,早已全无呼吸。
他正吓的要死,暗想不知道孙子楚得罪了何人,竟然将他打死在这暗巷之中,却听得酒楼前面有一队人跑了出来:“……那书生的同党在哪里?速追了来……”
张诚靠墙站着,半日不敢动,只等那帮人去得远了,这才从暗巷里跑了,急急往回赶,哪知道途中又发现不止一队人在追他,早吓的六神无主,惊慌之下,这才闯进了路过的马车里。
柳明月与薛寒云听闻此事,不禁沉默。
上个月,司马策亲自组建了锦衣卫,专事缉查官员百姓言论不当者,不经过六部三司,凡事直接通禀司马策。
不止如此,六品官以下的低等官吏及寻常百姓犯事,锦衣卫有处决之权。
方才那位定彦昭便是直接从羽林军调至锦衣卫的,听说如今凡事可直达圣听,可算是如今朝中新贵。
薛寒云听说过锦衣卫之事,这才不曾将张诚交出去。若是寻常衙役逮捕逃犯,他定然不会干涉。可锦衣卫自成立之初,已有数名低等官员被捕,更有京中富户百姓以隐匿财物,逃避赋税而入了锦衣卫,听说大多家破人亡,财产充入国库。
朝中有官员弹劾此事,却被司马策按下不提。
这增加一成赋税之事,原是户部侍郎周行榕提出来。
他道商人不事生产,专以抬高物价,从各地运转至京而赚取利润,最是不劳而获,此风不可长,理应重赋。
司马策与众臣商议,大部分臣子试图与司马策摆事实讲道理,道不可对商人打压。但不知周行榕与商人有刻骨之恨还是什么原因,他咬死了无商不奸,商人重利盘剥,累积大量财富,凡遇灾年,只会哄抬物价,最是刁狠,如今只不过是教他们多出些银子,就跟放血似的。
最后竟然一人力战群臣,只道众臣不肯支持圣上严厉打击商人,怕是因为自家也做着买卖,占着商铺,生怕向国库多交税银,连点银钱也舍不得,这样臣子,恐怕忠心也有限!
此话一出,朝中哪还有人敢反对?
若是反对,不但将自己归为奸商一伙,甚至连为人臣子的忠心也要在今上心里大打折扣。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商讨如何向商家加税,以什么名目,具体什么样的商户要多加多少之类。
众臣心中雪亮,此事乃是新帝上任之初投石问路,京城之中所有商家恐都重赋难耐,有些原本收益就薄的铺子恐怕要关门,自家哪怕赚的最好的铺子,此后收入也要大幅缩水。索性将这种讨论的过程拖延一段时日。
这些官场里趟过来的官油子们最会唱念做打,今儿你提出这样方案,被他否决,明儿他提出另一个方案,再被旁的官员否决,一时朝堂上吵成了菜市场,群力群策,竟一时之间未商量出一个周全的法子来。
借着拖延的这些日子,便有官员将手中不盈利或者薄利的铺子出手,又或者关了自家铺子出租给他人,只赚些稳定的赁资,收回来的钱财索性往京郊各处去买地买山头。
听说这月城外地价飞涨,比往年高出了二倍不止。
等到这两日开始城中真正实行加赋之策,朝中一干官员已经将家中产业处理的差不多了。
周行榕虽然每日去集市转转,但他初初上任,又以纯臣自居,誓不与同僚勾结,不但人缘不佳,说到底,消息也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