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问鼎(643)
一旦让其准备好了战阵,手段简直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不论是霹雳车还是弓弩,都是让人胆寒的利器。若是被拖入坚若磐石的阵地,除了不断填命之外,根本无计可施。甚至还有遭马军偷袭的威胁。并州也是有骑兵的,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实力不弱,必须提防。
如此一来,最好的法子就是逼迫对方抛去这龟壳一样的战阵,从防御一方,变为进攻一方。还有什么,能比坚守陉道,更让敌人无计可施呢?
若是并州兵马不愿放弃阵战,那就扎营对峙好了。反正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阻止并州施援,耽搁十天半个月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相反,若是急着出陉道,援洛阳,对方就必须采取攻势。如此一来,那些利器还能起多大用处?
越是心急,就越是容易生出纰漏。如今他才是以逸待劳的一方,又故意露出破绽,还怕敌人不上钩吗?
“可是就算有骑兵助阵,我军也不占优势啊。”蒲洪皱起了眉头,“而且敌人不知会走哪条陉道。若是准备不周,岂不麻烦?”
这是个二选一的问题,太行陉和白陉间隔颇近,相差不足百里。从哪里前往洛阳,都不费事。只是太行陉临近高都,又是梁府所在,章典倒有八成把握,他们会走太行陉这条捷径!
章典故作神秘的一笑:“敌军怕是会就此设些迷阵。只要将军听我所言,必能立下大功!”
见章典如此自信满满,蒲洪的担忧也放回了肚里。千里迢迢离开家乡,为的不就是建功立业?只要能打胜仗,且听这小子一回又何妨!
章典预料的并不算错。三日后,一支兵马从潞城出发,向着白陉赶去。兵力一万,其中还有两千骑兵。这支队伍行军极为谨慎,一到阵前就摆下了营盘,开始试探似的进攻。一副稳扎稳打,想从白陉突破的模样。
然而章典没有上当。若真有意攻打陉道,怎会只派一万人?就算晋阳的援兵未到,上党也不至于只有这点兵马。而且他们还是扎了营的,防守容易,却不是进攻的阵型。
如此看来,白陉方向不过是一枚诱饵。既然敌军想要施计,章典自然奉陪。在他的指示下,蒲洪率领的骑兵拔营,假意向白陉靠拢,摆出一副救援姿态。就在骑兵离开的第二日,高都、梁府都有信报传来,说是两地有了调兵动作。
天色还未过午,另一支兵马,出现在营寨之前,兵力同样还是一万。没有扎营,没有设置拒马鹿角,他们直接列队,持着长槍刀盾,攻了过来!
终于来了!这才是敌人主力所在!上党郡兵,恐怕也就这两万了,用其中一半摆下迷阵,还真是不计本钱。目的不过是想趁着骑兵远去,一举击溃营寨,突入陉道。
这两万人马应当只是前锋,等到晋阳的援兵赶到,才是大军援驰洛阳的时刻。可惜,他们是没法得逞了!蒲洪带领的骑兵,根本就未去白陉,而是埋伏在了他处。至多一个时辰,就能赶回助阵。届时失了惯用的防御手段,又是腹背受敌,看他们还如何抵挡骑阵冲锋!
章典两眼都冒出了兴奋火花,大声喝道:“坚守营寨,待骑兵回援!”
因为早有准备,又是为了守关,汉军的营盘扎的极为牢固,拒马、弓手、盾阵一样不缺。可是敌人真的是拼了命,悍不畏死的冲上前来。一时间,营盘前箭弩齐飞,刀光闪烁。饶是营寨立的坚如磐石,有两三次,也险险被敌兵攻破。
上党这伙晋军,果真不容小觑。章典咬紧了牙关,指挥兵马迎战。毕竟是处于防守一方,多坚持一刻,就多一份胜算!
然而这毫不停息的攻势,只持续了半个时辰,那队敌军突然鸣金,开始收兵。
“糟了!”章典立刻反应过来,敌人的斥候估计是察觉骑兵所在了,这是准备撤兵!
如果此刻撤退,就算蒲洪赶回来,也不过是扑了场空。好不容易安排的妙计,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敌人兵力未损,若是再换白陉为主攻方向,他们反倒防守不急了。
必须拦住敌人!
咬了咬牙,章典大声道:“出营列阵,追击敌军!”
这是有些冒险,但是敌兵已经开始退了,他们则背依营帐,出击的话,只要距离不远,就不会有任何麻烦。而临战,最怕的就是撤退时被人搅乱。如今听到了骑兵回援的消息,又遭到追击,这伙兵马极有可能大规模溃败。
就算对方不溃兵,他们也能顺利退回营中。这个赌注,章典是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搏的!
拒马搬开,鹿角撤走,身着皮甲的士兵列阵冲出了营地。这一下,大大出乎了敌军预料,只是短暂交锋后,一直纹丝不动,水泼不尽的阵型乱了。只是犹豫了片刻,敌人不再恋战,转身便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