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可餐(595)

呵呵……

很久以后我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我竟然只想微笑,奶娘看我的目光,像我是个冷血的怪物,因为我的心中竟然没有半分难过。

奶娘是愚蠢的,庸俗的。

她根本不明白长姐那样的人,怎么能被取代,没有人可以取代她,不管是我,还是玉之。

只要长姐还在,这让母妃殒命的宫廷,就是我和玉之最温暖的家。

父皇因为母妃的‘病亡’伤心了许久,他不再宠幸新的宫妃,其实按照一个历史上帝王的标准而言,他只有一个南皇后,并着我们的贵妃母亲,还有贤昭仪和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的,从宫人擢升上来的李贵嫔已经是难得的痴情帝王了。

所幸的是这一妻三妾都给他生了不少孩子,光南皇后和我的母妃就有五个孩子,贤昭仪和李贵嫔还有六个孩子,所以他并不缺孩子。

但因为母妃的亡故,他对我和玉之比别的孩子更好些。

又因为长姐的缘故,没有人敢看轻我们,甚至连南皇后都多对我们照顾几分,展露出少有的温柔,即使她杀了我们的母亲,可我们还是除了嫡出皇子之外,在宫里最受宠爱的孩子。

不得不承认,南皇后是一个合格的皇后,母妃斗不过她,是理所当然的。

在我十四岁前既漫长又短暂的童年里,我大部分时间快乐得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我的世界里只有长姐和爱哭包双胞胎哥哥——玉之。

我的长姐从来都是一诺千金的人,她做到了她的承诺,长姐如母,那些年里她比我们的母亲给我和玉之的更多。

长姐是我们的师傅、是我们的姐姐、是我们的朋友,她从来不会觉得我们幼稚的言语有多可笑。

甚至在她十三岁那年迁入东宫之后,我和玉之以‘绝食’为迫,非要跟着她去东宫,她都想法子说服了南后和我们的父皇,甚至堵住了朝臣们议论纷纷的嘴。

她说,我们是天降的‘祥瑞’,必定会庇佑东宫,庇佑王朝,她说我和玉之只有八岁,只是无知的稚子。

可是那时候的她不知道,父皇不知道,南皇后不知道,朝臣不知道,天下人不知道,皇天后土都不知道。

我们根本不是祥瑞,也不是单纯的稚子,我们没有庇佑任何人,我们是带来灾祸的凶兆!

尤其是我的双生哥哥——秋玉之。

他长得一点都不像我,他和历代皇家儿郎一样,拥有特殊的好相貌,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他拥有着惑人的美貌。

来自父皇,也来自我们的母妃。

伴随着他的长大,这种美貌就愈发耀眼,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而伴随着他的长大,他的恶毒也越发的明显。

在我后来漫长而煎熬的一生里,我总是一次次地回想。

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那副可怕的模样。

明明年幼时,他是那般爱哭而软弱的人。

后来,我想,大概有人天生就是生在毒潭里的,从内心开始腐烂如泥。

秋玉之,就是那一朵毒潭里的恶之花。

越是艳丽,越是剧毒无比。

……

而我在后来漫长的夜晚里,每每午夜梦回,都在后悔,后悔得浑身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掐死他!

明明他十四岁之前都长得那般瘦弱,那般弱不禁风。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提醒长姐,他是那样可怕的魔物。

也许,我早一点告诉长姐,早一点杀了他,或者将他打发宫,或者圈禁起来,是不是后来被就不会发生那么多惨烈的事情,没有那些腥风血雨。

我的哥哥和姐姐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还有我最爱的长姐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永远、永远地陪伴在我们身边。

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他的恶毒?

是从他哭泣着拗断了一只小猫的脖子开始?

是从他剖开了二哥送他的小鸽子的肚子,一脸无辜地将之推到我的头上开始?

是从他用刀子划开了试图触摸他美丽脸孔的老太监的咽喉开始?

是从他把多看他一眼的小宫女的眼睛挖下来开始?

还是是从他试图将被长姐抱在怀里的幺弟推下池塘开始?

啊——

……

每一个夜晚,每一个午夜梦回,我都辗转反侧,流泪而醒。

为什么当年的我会如此的懦弱,为什么我会受他威胁——

那一年,那一天是我十四岁的生辰,前一刻我穿着长姐皇太女祭天用的似火华衣,拉住长姐的手,撒娇求她替我画一幅画作为及笄诞辰的礼物。

朝内谁人不知明烈皇太女师承百年难遇的书画大家颜大师,还有来自西洋的传教士,画得一手好画。

我看着长姐英气的面容,温柔专注的神情,我幻想着以后找到的驸马必须像长姐那样永远对我好,对我温柔,包容我,爱护我,还要和长姐一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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